陳囿凡裝模作樣完成虛假的儀式,将手放在了謝昔心口,口中念着煩雜的咒語,那些外人聽起來毫無意義的音節,在謝昔耳中卻清明地昭示着它的意義。
那是一種古老的詭秘禁術,在以獻祭者自願的前提下,将人身體中的生氣轉化給施術者,獻祭者自身壽命折損,一半獻給天地,一半獻給施術者,使其得以續命苟活于世。
但凡是禁術,便要付出代價,如果沒猜錯的話,陳囿凡此時身體已經腐朽不堪,僅能靠着這點生氣來續命了吧。
陣法開始奏效,四周升騰起一股血腥氣,直沖鼻腔,謝昔感受了一下,發現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了知覺。
一陣暖流沿着四肢百骸湧向心口,在陣法的作用下逐漸向外擴散,謝昔感受到陳囿凡身體中腐朽的死亡之氣,像一潭死水散發着惡臭。
就在這時,謝昔猛然睜開眼,直面陳囿凡毫不掩飾的貪婪之色。
陳囿凡愣了一下,又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瞪大了那雙布滿褶皺的雙眼。
變化就在此時産生,陣法逆轉,本已經向心口湧現的生氣重新回到身體各處,陳囿凡似是受到重擊,猛然向後退去數步,周身四散出無數光點,飛向跪在周圍的一些村民身體中,那些村民立馬收起了狂熱的神态,目光清明,面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陳囿凡回過神來,立馬發現問題出在這陣法上,仔細一看,這分明就是個逆轉的法術,中間一筆被人篡改了方向,這陣法功效便也發生了逆轉。
他立馬又念出一段咒語,快速将這陣法摧毀,阻止自身生氣外洩。
但此時他也無心管這段小插曲,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謝昔身上,他眯起眼,細細打量着,半晌沒有絲毫懷疑道:“謝流光,好久不見。”
謝昔起身瞄了眼景淵所在的位置,見他睡得好好的,心下稍安,扭了扭手腕,聽到這話也沒有反駁。
“陳囿凡,你現在成神了?”謝昔眼含譏諷。
陳囿凡沒有理他這句諷刺,眼神渾濁,腦海中又浮現出當年的那一場惡戰,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有兩百年了吧,你還是這麼……年輕,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謝昔卻沒有想要和故交叙舊的心思,毫不留情道:“你倒是快死了,時間過得真慢啊。”
說完,便提劍沖了上去。
當年僥幸讓他沒死透,今天他便要彌補當年犯下的錯誤,徹底将他斬草除根。
陳囿凡以掌迎劍,“你還是當年的性子,一言不合就開打。”
謝昔沒有理會,一心要将他除之而後快。
“讓我來看看這兩百多年你有沒有長進,畢竟當年可是大名鼎鼎的成神之材。”
謝昔仍是不理,出招又兇又狠,身形詭谲,全然沒了當年名門正派的清正。
趁二人交戰得水深火熱,林源生不知何時出現在賈茵身邊,緊緊擁着她,安靜等她醒來。
不一會,賈茵眼皮顫了顫,有醒來的勢頭,林源生大喜,輕聲叫着她的名字。
賈茵睜開雙眼,看着林源生的眼神暗含痛苦,還不待他從那眼神中找出什麼端倪,便被一把推開了。
賈茵直奔向景淵,林源生不明所以,跟着她也跑到那裡。
景淵仍是陷在一場夢中,額頭上冒出一陣陣冷汗嗎,嘴唇顫抖着喃喃。
賈茵晃了晃他的肩膀,見不奏效,于是看向林源生,“你有沒有辦法叫醒他?”
“小茵……你、你回來了?”林源生聲音顫抖,一定是這樣的,他可以肯定面前的一定是她,而不是那個空有個殼子以蒙蔽自己的假象。
聽到這裡,賈茵心裡忽然抽痛了一下,真實得難以置信。
“是我,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有辦法把他弄醒嗎?”她輕撫了下他的臉頰。
賈茵自從死後便一直渾渾噩噩,身不由己,許多酆桑村的事隻是一知半解。
林源生平複下激動的心情,瞥了眼景淵的狀況,從腰間抽出一把刀,又快又狠地劃在他的手臂上,霎時間鮮血肆意而出,如線般滴落在地。
賈茵看得不由得眼角抽搐了一下,這一下子屬實是狠,但方法确實奏效,鮮血湧出的一瞬間,景淵就睜開了雙眼。
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景淵大口喘着氣,雙目猩紅,如見仇人般瞪視着賈林二人,猛然出手伸向林源生脖頸,還沒等碰上便因手臂無力而放下來,他也因此徹底清醒過來。
景淵視線越過二人,一下子就看到正在交戰中的謝昔,而恰在此時,謝昔一招不慎落空,陳囿凡抓住時機一掌襲向他胸口。
謝昔生生受了這一掌,強忍再次一劍刺向他胸膛,陳囿凡顯然是沒有想到,受了這一劍身影稍散,傷口周遭慢慢向傷處聚攏,不一會胸口上的大洞便消失了。
謝昔使出那一劍後便再也承受不住胸口的疼痛,身形不穩,向後退去數步,一大口血嘔出,斑斑點點染紅了一襲白衣。
“謝昔!!!”
景淵看到這一幕,目眦欲裂,使出渾身解數動起來,踉踉跄跄朝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