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卻目光悠長,毫不在意:“你以為,為什麼[STRAIN]會和你合作,這麼輕易就相信了你的鬼話呢?”
“是因為,我.操縱了情報哦,”
等到島田的臉色随提問青紅交加,越發精彩後,他才彎了彎唇,輕笑:“是我,發現了你的小動作,讓你暴露在[STRAIN]眼前,還很好心地替你處理了馬腳。”
“這場襲擊的發生,本來就是港.黑為了活捉[STRAIN]成員而設下的陷阱。——因為我想要找出[STRAIN]大規模擴張的原因。”
“嘛,現在,雖然[STRAIN]的人死了,這條線索斷了。”
一頓,鸢眸中劃過一瞬的冷,複又覆上漫不經心的笑:“但我也找到了答案。”
“僅用一枚芯片就破解了整套加密通信系統、僞造了受襲信息的那個人,是誰呢?”
霧島栗月眨了眨眼,想到了某人。
這麼多年以來,港.黑的保護費也沒白收,起碼為了情報保密,在通信系統上還是下了大功夫的。
要想破解這個,能做到的人雖然有,但肯定不多,
而費佳,恰巧來了橫濱,恰巧與[STRAIN]有關...
所以,是他嗎?
——島田社長寄予厚望的靠山,這次事件的策劃者,引導了[STRAIN]異常擴張之人。
他來到這裡,引爆兩大組織的鬥争,是為了什麼?
還和以前一樣,為了制造混亂、清洗罪惡嗎?
*
而另一邊——,
聽見太宰治抛出的問題,像是預感到了什麼,
島田面色幾變,終定格于緊繃一線的驚恐,仿若注視巨石向其砸落。
“想明白了?”
笑意輕緩、意味不明,太宰治一點一點揭開了對方不敢面對之真實:
“本來,即使你挪了錢去賭.博,但剩下的卻至少足夠應付今年的保護費和稅金,那麼,突然做空資金,将你逼入絕境的,是誰呢,引你找上[STRAIN]當擋箭牌的,又是誰呢?”
“你背後那個人,明明擁有卓越的情報才能,會沒有發現我為了讓[STRAIN]的人相信你,而抹掉的資金問題和異能者相關情報,會沒有發現我對情報的操控嗎?”
“那麼,明知道這是我設下的陷阱,他為什麼依舊,讓你出現在了這裡?”
薄唇開合,淡如櫻霞,卻似含着最緻命的毒藥,
太宰治的語氣有些遺憾,揭曉之答案卻比枯山殘影更冷峻:“因為——,你已經沒有價值了啊。”
驟然臉色煞白,失去所有血色,島田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巨石轟然墜落,穿過層層勉力維持的假面,粉碎了他所有、一切威嚴與人格,希望與掙紮。
多麼諷刺,他迄今為止仍懷抱希望等待的救命稻草,便是親手埋他入地獄的推手。
他尋求庇護之人,正是為他編織絕境的幕後之人。
肥胖身軀不住戰栗着,近乎抽搐。
“所以,說吧,你所知道的,關于他的一切。”
如盛夏一縷微風,少年幹淨平淡的聲線,甚至讓島田在一瞬錯亂般地以為溫柔。
但,他張了張口,什麼也沒有吐出。
血液瘋狂上湧,思緒卻一片空白,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遇到了什麼無法理解的事。
幾次張開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因為他清楚地意識到了。
對于他無比信任的投靠對象,他什麼也不了解,
他完全的,一無所知。
為什麼?如此相信對方,
為什麼完全沒有想過對方為何而幫他,為什麼從來沒有懷疑。
肉眼可見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滑落,島田臉上,汗液、淚水、鼻涕,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他在抽搐中抱住自己的頭,緩緩蹲了下去,
發出含糊不清的叫喊。
神色茫然又癫狂。
太宰治依舊靠坐在車前蓋上,懶洋洋的,仿佛早有預料。
從始至終,他都隻是這樣微翹着腳尖,沒什麼情緒地看着,
看一個人賣力的表演、無路可退的虛張聲勢、希望破滅後的絕望,然後瘋狂。
荒誕劇目于眼前上演,但他也隻是看着,
帶着點兒無聊,甚至小小地走神,
像在看路邊最普通的花花草草,目光沒有任何觸動波瀾。
*
黑手黨拖走了陷入瘋狂的島田社長。
太宰治站起身,随手拉了拉有些滑落的外套。
視線掠過遠處堆積的青藍的屍塊,靜靜地停留,
少頃,眸光微垂,輕聲低語:“聰明的家夥,在以亡靈寄送什麼?宣告什麼?”
蒼日白光将樹影畫在水泥路面上,泛着微瀾,隻等微風吹過,搖拽一地碎金斑駁。
風聲裡,仿佛有槍響,作遊戲開始的信号,
抹去一切線索的人,仿佛在說,來找我吧。
鸢眸注視着遠處,目光悠遠,像是意興闌珊,又像是,
愉悅的興味。
*
屍塊漸漸被處理幹淨,霧島栗月又發了會呆,瞎想了一陣,
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以鼠疫宣告到來,這樣一來,不就說明,費奧多爾早已知道他在哪兒了嗎,
那些屍體,是确信,即使他不在此次任務中,如同鼠疫般的屍塊被運回去後,也一定會被他看見。
費奧多爾知道他加入港.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