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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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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嗎?

“不過,或許...對我來說,淚水确實是一種祝福。”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如一種嗡鳴,低行,遲疑,像沙漠難以聽見的,倏爾喧嚣的風。

太宰治來了興趣:“哦,為什麼?”

“......”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

話音出口,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為什麼呢?

不明所以,

[淚水的祝福],像隻是曾聽人說過這樣的話,

他記不清了。

他擡頭,黑發少年仍倚在桌前,注視他,帶着令人熟悉的,從容也意味不明的淺笑,

如一種期待,鼓舞?

于是他嘗試着開口:“有一年,我家鄉的森林着了大火,我因此而悲傷,”

“但,那時,我的外祖母卻很高興...”

沒頭沒尾的,對過去的描述來得猝不及防,像忽然跳轉了話題,

像一頭栽進了迷霧,

他不知應說什麼,便從一團毛線中,随意剪出一截,逮到一縷:

“[會為此而流淚,便意味着,總有一天,你也會感受喜悅,]她是這樣說的,”

“她曾向主祈願,願我能伴着笑與淚,學會生活。”

“所以,我想,眼淚,并非是夜月的祝福,而是,對我的祝福。”

那不是一個哭的表情,鏡中之人眼下綴着青藍淚滴,冷冷然,與他對望。

一如,他的回憶,所有,他仍能記起的一切。

毫無溫度,與他對望着。

幼年、童年、與現在,并不分明。

他或曾将自己執意埋進土裡,做一顆樹,

他不記得了。

他或曾整日一動不動地呆在森林,認為理所應當?

一棵植物本就不應移動。

很遠很遠的彼時,未曾離開過那個僻遠的北國村落,也未曾遇見費奧多爾。

他隻是一個行動怪異,總是沾滿泥土的小孩,

無疑是人們眼中的怪異。

他們是厭惡他的,這他知曉,

恐懼異類,排除異己是人之本能。

所以,當森林燃起大火,當男孩痛哭不止時,他們也隻是出于對男孩外祖母的同情,勉強将他帶回了村落。

而在那時,那個老人就已病入膏肓,卧床不起了。

為數不多的童年記憶裡,他記不清任何一張村民的臉,

卻一直記得,那晚熊熊烈火中的燃燒森林,枝幹焚燒的氣味、嘎吱作響的哭嚎、雲樣的灰燼與黑煙...以及如一整座大海般從頭頂砸落的悲傷。

植物在痛哭,

于是從未有過的巨大的痛苦淹沒了他,無法呼吸,無法行動,他隻能跪在那裡,聲嘶力竭卻無聲地流淚。

也記得,當他哭着被人拖回家時,那雙撫過他臉的、皺巴巴的枯手。

[雖然不是為我而哭,但是,你能夠哭泣,真是太好了,如果能夠感到悲傷的話,總有一天,你也一定能感受到喜悅。]

[願主将詛咒化作祝福,予你笑與淚,快樂與憂愁,...my poor(我可憐的月),]

無言的歎息與親吻,落在他額上,而後,逐漸冷卻,僵硬,死去...

顫抖的停息是因歸為安甯,

抑或就隻是死去?

他的血脈親人在他面前,遲滞,顫栗,死去,他卻從未為此而悲傷,

隻為了陌生的樹木流淚。

後來,沒能熬過嚴冬老人,死于嚴寒。

人們在海邊冰面上鑿了一個洞,将一具蒼老疲憊不堪的身軀投入了海中,如放帆一縷孤舟,輕飄飄地送離。

[沒關系嗎?如果魚類不夠的話,會被冰凍住吧。]

[嘛,也沒辦法啊,土太硬了,誰願意去費那個功夫呢。]

模糊不清的記憶裡,偶爾會閃回諸如此類、破碎的對話,像飛鳥的影子,掠過樹梢,

留下的殘羽是黑色的,消融的煙樣羽毛,

濕哒哒的,貼在地上,晦暗、無言...

他偶爾也會夢見,漁網撈上來一張皺巴巴的老人的臉,仍是笑着的,腫脹的臉,

在漁網中,被束縛作一格一格,破碎,斑駁,而後沒過冰冷,再次沉入海中。

或許,他理應感到悲傷。

但...

情緒本非能由意識操控之物,更遑論,他從無法擁有自己的情感。

他...

*

一隻手落在了他的頭上,冰涼的,拂過裸露耳廓。

細小戰栗自神經末梢傳來,

皮膚相接之處,響起落雪般輕音。

他擡頭看去,鸢色眼眸注視着他,安靜的,如一汪靜湖。

“沒關系,”

黑發少年輕聲說,帶着某種讓人安心的語調。

“就如愛有無數種,悲傷也是,”穿過耳道的聲音,遙遠,沉緩,也近,如雪的低喃,

“并非一定是流淚或痛苦...眼淚與痛苦,或此刻,你所擁有的一切,記憶、思考、所想,乃至困惑本身,都存在于此,都可以被命名為悲傷。”

異能力無效化之下,無形之聲化作一種碰觸,拂過耳畔,

他的耳廓不由微微發燙。

話語還在繼續:“并非無動于衷,組構你,驅使你去注視而不曾遺忘的,便是獨屬于你的情感,可以是悲傷,也是思念。”

你并非一無所有,你無需因此而愧疚,

悲傷與思念...嗎?

原來,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是希望有人替他理清線頭,

并非隻是線頭,想要尋找什麼,徘徊的空間、袒露或埋藏的過往,一片烏雲,一首模糊的歌?

什麼都好,仿佛已然找到,

原來,他隻是在這兒,對方看着他,便知曉一切,一切都好。

什麼都明白,什麼都允許,

未訴諸于口的紛亂,未明了于心之困頓,

皆盛于此,被一道目光,一種注視所包容,包裹于靜谧的鸢色黑暗,黑暗以聲輕撫他...

他再一次怔住,

若信任建立于理解,

而理解....是什麼,

辨清又紊亂的知覺...鼻端仿佛忽嗅到松林與草木的香味,熟悉得,讓人困倦,像一種模糊的柔軟的東西,

他想起了家鄉透過樹影看見的炊煙與漁火,想起籠罩白霧的森林,被窩,壁爐,穿過白桦森林的火車,嗡鳴...

從來,都是他連通感受植物的情緒,但不知為何,這一刻,忽就像是被理解。

如果這些,這一切,...可被視作心情或思想...而理解,

原來,這是理解...

并非等同于看透,而是在窸窣碎雨,長年漫漫嘈雜的世界裡有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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