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
其一,折原臨也無法證明他的身份,其二,港.黑的[接觸]足夠謹慎,甚至微不足道,——派出人選隻[白川鳴海]一人,一個年輕又微末的卒子,接觸方式也不過是打個工,将将徘徊在外圍。
若在他未得手資料以前,還會有所忌憚,但現在,目的已達成,相關信息被清除,毫無風險。
就算折原臨也忽然失了智,要拉着他同歸于盡,将那張照片送到了武裝偵探社,也同樣沒有意義。
因為,無論是折原臨也還是江戶川亂步,都不可能對他接觸過的官員及上流人士一一調查,去貿然接觸那個無比巨大且錯綜複雜的利益集團,
那其中很多東西,一旦扯出了線頭,将是雪崩式的坍塌破滅。
是以,現在袒露黑手黨這一層身份,有利無弊,還能幫他掌握這次談判的主動權。
“臨也先生,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
開門見山,話題又回到了最初,
霧島栗月問的正是[折原臨也找上他,想要什麼?]
卻也并非表意。
昨天,折原臨也找上他,想要通過詐唬抓到他的把柄,也就是[白川鳴海去冰場打工的目的,以及,到底做了什麼。]
但對方失敗了,沒獲得任何線索,反将自身暴露在了他眼前,
于是現在,先機颠倒,是他依仗黑手黨之勢,讨要一個說法的時候了。
取決于這個答案,他将會采取不同措施,——合作、控制、或滅口。
來之前就做足了準備,确保即使幹掉對方,也能控制信息,不露端倪。
“嘛,放輕松,”察覺他的言下之威脅,
折原臨也微微眯眼,反向前了兩步,
仍是一副散漫不恭的模樣,毫無緊張感地攤手:“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情報販子而已,因為喜愛人類,所以想要觀察人類,因為觀察人類,所以窺探城市的秘密,因為——”
“實在是太有趣了啊...”
拉長的感歎中,洋溢着愉悅的笑音。
而後語速越來越快,音調越來越高:“新來的白川君很有趣、大家的情感與選擇很有趣,隐瞞、背叛、巧合很有趣...人類群居的城市裡,無數無數,瞬息萬變,明明就在腳下,卻時刻發生着令我這個情報販子也不知道的事。”
“而探究,就如熱愛人類一樣,是我無法舍棄的本能。”
這家夥...
暗綠眼眸倒映窗外巨大的夕陽,靜靜看其表演,
甚至,稍稍有點走神。
漫長的詠歎,看似說了什麼,但隻需稍加分辨,就會發現都是不知所雲的顧左右而言他。
似曾相識的話術,熟悉得令人生厭。
霧島栗月:“所以,您的探究是無法停止了嗎?”
腳步微頓,被打斷的黑發青年依舊從容:“說到底,城市的存在對我們這些情報屋,到底意味着什麼呢?”
在沙發對面坐了下來,像是終于稍微認真了一些:“就像奶酪一樣。”
“而我們,作為寄生其上的蛇鼠蟲蟻,又怎能不去知曉其中發生的事?除非——,離開那塊奶酪,不是嗎?”
話中,[我們這些情報屋]暗示他知道了霧島栗月就是[黑石],
而離開奶酪,似有所指,既諷刺了[黑石]因離開橫濱來到東京,沒能及時發現他的調查,
也同樣為之後的話作了鋪墊,
折原臨也道:“而現在,我選擇離開,是早已給出的答案。”
不管怎麼說,他隻是一個情報屋,面對黑手黨,隻能避讓。
退出池袋情報圈子,将蛋糕拱手相讓,是為[試探不成]付出的代價。
這個人,明知其風險,提前做下了預案,然後,依舊進行了作死的試探。
另一邊,霧島栗月靜靜收回了目光,
要到了滿意的[賠付],就沒了滅口必要。
“希望您能收斂好奇心,并記住今天說過的話。”他放下狠話,便起身離開。
“嗨嗨,我知道了...”靠在沙發上,四肢舒展,折原臨也揮手回應着。
等到人消失在門後,才重新坐起來,
目光晦澀不明,落在桌上棋盤上:“不過,說起來,麗醬,你真的算得上是人類嗎?”
喃喃自語中,一顆卒子被[啪]地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