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武野倉市。
一間普普通通的房間内。
“哈哈哈哈,你這是什麼打扮人設啊,”折原臨也看着眼前的青年,誇張地拍腿大笑。
霧島栗月聳肩:“大學畢業的美術生,到處打工的社畜?”
他看看自己,白短袖牛仔褲,沒覺得哪裡不對,頂多就是褲子上的破洞多了點?
“是離家出走的叛逆中二生吧。”操控輪椅靈活轉了個圈,折原臨也語氣犀利地點評。
那家夥,剛剛邊笑邊跺腳了吧,
視線在輪椅上停留了一會兒,霧島栗月跟上去:“你腿沒問題嗎?”
輪椅優哉遊哉駛向窗邊:“不勞費心,這是特意留下的教訓,”
教訓,還不如說将那當做了對抗怪獸的徽章?
暗自腹诽間,他們來到窗前,
向下望,遠處的群山林海,近處的碼頭漁港,盡收眼底。
“倒是你,麗醬,要不要多留幾天?”折原臨也朝他發出邀請。
“理由?”
“風景不錯、氣候怡人?”
“......?”這是正經理由?
“真不幽默啊,”攤攤手,興味爬上折原臨也的臉,他轉向正題:
“你看,盤踞此地的兩大勢力,——本地暴力集團阿多村,與着重人脈發展的外來企業喜代島,正因新出的港口再開發計劃而把戲不斷、暗潮洶湧呢...想必不久,一場好戲即将上演。”
霧島栗月卻興趣缺缺:“那又怎樣,都是别人地盤上的事。”
“哈,我記得搶人地盤這種事,你可一向熱衷。”
哦,這是在暗指他曾逼得某人不得不退出池袋呐,真記仇。
霧島栗月轉身回屋,把自己攤在沙發上,開始喝果汁:“那是以前,現在誰還那麼認真打工啊。”
嗯,冰鎮菠蘿汁真好喝。
“哦?我聽說你們橫濱那事不都已經解決了?”
見他這個反應,折原臨也挑眉,将輪椅當滑滑車用,又飛快滑了回來:“說起來,你怎麼還能出來到處亂跑,該不會是功高震主,被放逐了吧。”
“......”霧島栗月瞟了對方一眼,沒說話,臉色臭臭的。
“哇哦,完全就是可憐兮兮的流浪狗嘛,快汪兩聲試試。”
一個抱枕就砸了過去,“汪你妹,”
“!”
折原臨也靈活地一偏頭,“好險好險,不過換個角度想,被放逐就等于得到了自由,麗醬,不如來和我一起玩吧。”
“不讨厭别人動你的奶酪了?”
多年前這個人曾說,城市對情報販子就如奶酪一樣,他們寄生其上,自應如圈定領地般了解其中。
“可誰叫你是我的朋友呢,我可是很期待啊。”褐瞳裡盈着愉悅,跟詠歎似的。
霧島栗月無語,期待什麼,走哪炸哪兒,然後看誰炸得更多更快是嗎?
*
結果還是沒有看到那一場大戲,見完折原臨也後,霧島栗月便離開武野倉市,開始南下。
沒錯,[放逐之人],
如今的他堪稱自由,處境也十分微妙:
東京的[橫濱港口國貿公司]已步入正軌,無需他參與也運作良好,而情報方面...森鷗外将他派出來,顯然不打算再讓他插手,
——他并沒有官複原職,隻挂着一個空空的幹部名頭,既沒了實權,也沒什麼具體要做的工作。
離開橫濱,僅因老闆一句話:
[嘛,月醬随便去哪兒走走好了,看看有沒有可以發展的業務。]如此這般的敷衍,便莫名踏上了公費旅遊之路。
而這一切的原因,并非功高震主,反而說來話長:
從兩年前說起吧。
兩年多前,森鷗外在逼走太宰治的同時,将他當做了下位替代品,
而結果也可謂盡如其意,作為一個算力足夠卻更易掌控的下屬,他在對方眼中顯然稱得上合格,
但,一番謀算後,森鷗外就是最後的赢家了嗎?
并非如此,
真正的赢家是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将他過去的弱點悉數奉送,如交狗鍊般交至森鷗外手中,顯然并非出于好心,而是為了埋下猜忌的種子。
原本,森鷗外會像培養中原中也那樣,逐步獲取他的忠誠,然而費奧多爾提供的資料,以及費奧多爾這一行為本身,卻将他背後潛藏的危險暴露無疑。
令森鷗外無法再相信他。
這樣一來,森鷗外的打算就落空了,他也失去了容身之所,隻能回到費奧多爾身邊去,
本應是如此的,
但結合當時港.黑的處境,——太宰治離開,組織系統運轉不暢,各方虎視眈眈、萬般事務亟待處理...
森鷗外不得不咽下苦果,明知饋贈有其代價,明知費奧多爾動機不純,依舊任用他,
隻是那成了另一種方式,
不能殺死他早除後患,便隻能完全地馴化他,加以掌控。
他的胸腔曾被剖開,心髒曝屍于目,而那,也正是這段扭曲馴養關系的伊始。
*
那麼他呢?
對霧島栗月而言,
也許一開始,或很長一段時間内,他都受困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