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過來的定位離蕭策意外得近,等他匆匆趕到的時候,入眼,便是低着頭認真聽民警說話的樂宴平。
他的旁邊還站着兩個從頭黑到腳的大塊頭,雖然比樂宴平高出了大半個頭,但此刻也是一模一樣老實姿勢。
“小樂。”
他這一聲,将三個人連同民警一道叫回了頭,看清人後,民警明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他是你爸?”
蕭策:“……我是他朋友。”
民警哦了聲,“那是差不多,這麼年輕吓我一跳。來接人麼?”
蕭策被“年輕”二字安慰了些許,點點頭道,“是……這,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民警擺擺手:“哦,沒什麼事。我們已經查過了,這兩位确實是他父親的保镖,就是沒見過面才産生了誤會,解開就行了,都回去吧。不過小兄弟,有一點哥可得說你兩句。”
他語重心長地道:“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跟家裡鬧别扭呢,趕緊跟人回去和你爸認個錯這事就結了,一家人哪兒來的隔夜仇啊,你說是不?”
樂宴平沒應,隻是轉頭看向了那兩個保镖,“你們是這麼說的麼?”
烏色的眸子望着他們,平靜地不帶任何情緒。兩個保镖被這麼盯着,不知怎麼竟愣是生出了一絲心虛,對視了一眼後,二人默默低下了頭,終是沒有說話。
不過無所謂,反正樂宴平也就沒指望過他們。
“今天謝謝您,給您添麻煩了,很抱歉。”沖着民警半鞠了一躬後,樂宴平徑直走了,再沒理會那兩個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的大塊頭。
民警目送着他們離開的背影,許久後,他奇怪地嘟囔了句,“這不是挺懂禮貌的麼,怎麼會和家裡鬧成這樣?”
“嗨,這不是很正常麼?”旁邊工位的同事笑了聲,“怎麼,難道你在家裡也跟你家老頭禮貌來禮貌去的?不過……”
同事歎了口氣,繼續道:“我倒覺得不像那孩子的問題。剛才我順便看了眼他的手機,發現他和他爸的聊天記錄還不到兩頁,最近的一條是一周前的語音通話,人自己打的,但通話時長還不到30秒。所以你别說,如果是我爸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叫兩不認識的人押我回家......”
“我大概也得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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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宴平面部表情地看着再次攔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大塊頭,拎着塑料袋的右手又一次開始蠢蠢欲動。
“小少爺,還請不要為難我們。”僵持半晌,保镖硬着頭皮開了口。
“哦?他就算為難了又怎麼樣?”蕭策心不在焉地瞥了他們一眼,“難不成,你們還想再回去一趟?”
兩個保镖被噎得啞口無言,但縱使如此,也還是不肯退讓半步。
畢竟如果帶不回樂宴平,那到時候謝辰發起火來,倒黴的可就是他們自己了。
蕭策哪能不知道他們的心思,直接打斷了這種毫無意義地糾纏,“行了,告訴你們老闆,就說人被我帶走了,他怪不到你們頭上的。我最後說一次,讓開。”
或許是因為蕭策下了最後通牒,又或許是因為得到了保證,保镖們對視一眼,總算是讓開了路。
樂宴平拽緊袋子的手在這一刻蓦地放松了下來。
蕭策将一切看在眼裡,柔聲安撫道,“沒事了小樂,我們走吧。”
說着,他輕輕地攬過樂宴平的肩膀帶着人快步離開,整個人分明溫柔到了極緻,卻在同保镖擦肩而過之時,留下了一句低沉而冰冷的警告:
“記住,别說多餘的話。”
等到了車上,樂宴平幾乎是立刻将袋子團吧團吧抱緊在了懷裡,靠坐在副駕駛上安靜地發呆。
蕭策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呆坐了許久,樂宴平忽然悶悶地出了聲,“他不是我父親。”
“嗯,我知道。”蕭策輕聲道。
謝家真假少爺一事,旁人可能不清楚,但對于蕭家這個圈子的人來說并不是什麼秘密。而蕭策以前雖然不認識樂宴平,卻也沒少聽人在背後說過小孩的不是。
可是,他明明很好。
想到謝折衣如今依舊是那副衆星捧月的模樣,蕭策心底不由泛起了一絲細密的疼。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眼前的小孩獨自一人颠颠撞撞地長到如今,這一路上又該受了多少委屈。
蕭策想抱抱樂宴平,但他的手明明已經舉起,最後卻也隻是落在樂宴平的腦袋上輕輕地揉了揉,“别想了,以後沒事了,小樂。”
手下,毛絨絨的腦袋輕微地搖了搖。
樂宴平将自己埋進本本堆裡,很小聲地說了句:“你……”
蕭策沒能聽清,“什麼?”
“沒什麼。”樂宴平偏過頭看着車窗外的路燈,“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這倒是個好問題,他一時心急直接跑了過來,還真沒想過接到人了以後要怎麼辦。想了想,蕭策試探性地問:“你想去哪兒?”
樂宴平隻道:“我不想回去。”
謝辰這回沒逮着他,下回鐵定還是要逮的,回去簡直就和自投羅網沒什麼區别。
蕭策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後,他忽然鬼迷心竅般的冒出了一句:“不想回去的話……那去我家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