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發現不對的時候,小樂大人已經抽噎成了個淚人。
他本就不是話多的人,這廂落起淚來更是哭得安安靜靜。如若不是因為他實在兜不住眼淚了伸手一頓抽紙,蕭策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從恍惚中回過神。
望見小孩的眼淚,蕭策難得地手足無措起來,“樂昭,你怎麼了?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在呢,咱不哭了好不好……”
自小到大就沒碰到過這場面的他幹巴巴地哄了兩句,随後不出意外的,樂宴平哭得更兇了。
蕭策:……
櫃台後頭的服務員已然默默地掏出了手機。
宋玙白臨走時特地囑咐過,如果二人有什麼異動必須第一時間通知他,以防某位黑心老禽獸趁他不在欺負小朋友。
二人的視線于空中交彙,蕭策沉默一瞬,開口試圖為自己做最後的辯解:“那個,我說不是我弄哭的你信麼?”
服務員:……
:)
在電話撥通前,蕭策夾着抽抽噎噎的樂宴平火速逃離了現場。等到二人回到車上時,小樂大人也終于止住了抽泣。
蕭策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他,“哭好了?”
小樂大人紅着眼眶點了點頭,末了,悄悄咪咪地伸手又抽了張紙,捂住自己的鼻子後半晌沒再動彈。
蕭策不由得又緊張起來,“怎麼了?鼻子疼?”
“沒有。”小樂大人甕聲甕氣地回道,“就是不通了。”
提起的心此刻終于又一次落回了實處,蕭策松了口氣靠在椅背上,許久,他無奈地笑出了聲,“你啊你,這次可把我害慘了。”
宋玙白發起飙來,就算是他也得應付得夠嗆。
身旁,哭了一路完全處于狀況外的樂宴平眼神迷茫,看得蕭策忍不住又上去揉了一把過足了手瘾,這才開口詢問道:“剛才為什麼哭?”
小樂大人默默轉了個身用後腦勺對着蕭策,企圖逃避這個丢臉的問題。
“躲也沒用,快轉過來,不然,我可就要把你哭鼻子的事情告訴蘇慧了哦。”
後腦勺紋絲不動。
說就說,反正他人都已經丢了,大不了就再丢一次呗。
小樂大人埋着腦袋,誓要将這個鴕鳥裝到最後。
“不理我?行吧,那可就不怪我了哦。”蕭策笑了聲,輕輕地抖動了下手腕。
紙頁搖晃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内驟然響起。樂宴平的眸子一瞬瞪大,慌忙轉過頭後,便瞧見蕭策手裡那本熟悉的筆記本。
“蕭策!你偷我本本!”樂宴平不可置信地控訴着伸手就想去拿,卻不想蕭策隻是一個巧勁兒便輕而易舉地制住了他的所有動作。
無奈,小樂大人隻能用一雙桃花眼兇狠地瞪着他,以表達自己強烈的抗議。
如果他的眼尾沒有因為哭泣而泛着紅的話,這個眼神或許是挺有殺傷力的。
蕭策這般想着,沖他無辜地眨了眨眼,“這你就冤枉我了,我可沒有偷哦~”
“那它怎麼會……”剛說了一半的話語猛然頓住,小樂大人忽然陷入了沉思。
之前為了放照片他将本子拿了出來,然後就一直沒放回去。出了包間以後……啊!
蕭策見狀輕笑起來,眼神中帶着些許勾人的促狹,“想起來了?我沒有說謊吧,準确來說,你是不是還得謝謝我?如果不是我,它可就被忘在那兒了哦~”
雖然蕭策說得對……
但是小樂大人表示并不想跟他道謝并選擇瞪了他一眼。
蕭策氣定神閑地問:“本子還是原因。”
樂宴平:“……你先把本子還我。”
“行。”蕭策爽快地答應了。
重新拿回筆記本的小樂大人這一次連人帶本一起,挪到了距離蕭策最遠的地方。
蕭策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自己鎖了車門,那麼這會兒他應該隻能看到樂宴平拔腿狂奔的背影。
想象着那畫面,蕭策不禁勾了勾唇,卻并沒有再催促樂宴平。他隻是垂眸安靜地望着那個正在努力做心理建設的小朋友,耐心地等待着他将深藏在心裡的重重心事,扒拉出一個可以向外宣洩的小口。
“其實也沒什麼。”很久之後,樂宴平終于别别扭扭地開了口,“我就是……”
“我就是有點想回家。”
最後兩個字,樂宴平說的很輕。
但也就是在真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樂宴平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心裡原來還是那樣難過。
哪怕,他剛剛才哭過一場。
理智在腦海中拉響了警報,樂宴平知道自己應該停下,但好不容易撕開的缺口又怎麼會甘心就這樣自欺欺人地再次閉合。
于是,積壓多日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眼淚再次落下,但這一次,難過的小朋友被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蕭策的衣領直接被樂宴平下意識地死死拽住,在崩潰的情緒中,他語無倫次地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