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聞言輕笑起來:“怎麼,莫不是終于發現還是我家比較舒服,所以後悔搬回去了?”
輕飄的語氣讓這話聽起來似是一句玩笑,藏起了蕭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試探。
他沒想到樂宴平竟然真的點了頭,實誠地道了句:“确實有點。”
畢竟,蕭策做的飯是真的很好吃啊~
那一瞬間,蕭策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下意識地便脫口而出:“那……你要不要搬回來?”
在樂宴平聽不到的地方,驟然急促的心跳聲宣告着内心深處最深沉的渴望。
直到此刻蕭策才驚覺,原來上一次他主動提出要帶人回家的時候,自己也是同現在一樣的緊張。隻是因為小孩答應得太快,才讓他一無所覺。
而這一次……
樂宴平一手撐頭認真思考了半晌,終于薄唇親啟吐出了一句:“先不了吧。”
畢竟有些事情,他還沒有處理完。
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小樂大人并不知道,在他身後,某位二十八歲的蕭姓人士已經在剛才,一個人悄無聲息地碎掉了。
他們就這樣一個人想一個人碎的安靜地待了許久,直到露台的玻璃門被忽然打開,傳出了宴廳中即将落幕的喧嚣。
謝折衣和齊銘一前一後地矗立在門口。頭頂的燈光打下來,照亮了齊銘似笑非笑的表情。
“喲,我說怎麼到處都找不見蕭大影帝呢,原來是躲在這兒同小美人幽會啊。”
碎着的蕭策一瞬複原,他涼涼地瞥了眼齊銘,“齊先生大可不必這麼費勁地學人說話,當個啞巴雖然殘廢了點,但總比被人識破真身要好。”
雙方笑得虛情假意,氣氛頃刻劍拔弩張。
小樂大人默默地往旁邊挪了一步,正欲遠離戰場之時,他聽見謝折衣對他道:
“小宴,媽媽讓我來叫你,馬上我們一起回家。”
啊,是了,還得回家。
于是,樂宴平順從地應了:“好。”
他跟着謝折衣來到門口,安靜地跟着謝辰和謝夫人禮貌而得體地送别每一位客人,并在對上蕭策隐含着擔憂的目光時,沖他笑着揮了揮手。
直到筵席盡散,偌大的謝家再一次恢複安靜,四人才終于在告别了謝老爺子之後,坐上了歸家的車。
然而這場不知道時隔多久之後的共處一室,卻比以往的都更顯壓抑窒息。
來時已經裝死過一回的司機現在隻恨自己為什麼輸了猜拳。
想到曾經的雞飛狗跳,他偷偷摸摸地從後視鏡裡瞥了眼後頭的一家,縮縮脖子,做好了再次裝死的準備。
随後,他便聽見自個兒的老闆率先開了口。
“你今天做得不錯。”
哦豁!老闆竟然在誇二少爺!那想來今天應該是不會……
下一秒,車内就響起了一聲極其波瀾不驚的:
“哦。”
“樂宴平!你這是什麼态度!”謝辰的語氣當即淩厲,“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謝夫人:“謝辰!你就不能少說孩子兩句,咱們剛才不是都說好了麼?”
“可你看看他現在像什麼樣子,和長輩說話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簡直沒有半點比得上折衣!”
“謝辰!!!”
“您說得是。”摸出手機發了條消息後,樂宴平擡眸輕描淡寫地打斷了二人的對話,“但我想,禮貌這種東西,或許隻有雙方都有的時候才有其讨論的意義,不是……”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猝不及防間響起,樂宴平偏着腦袋呆了一秒,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左臉那一片火辣辣的疼。
回過神來的謝夫人慌忙上去查看,便見樂宴平臉上已然是一片紅腫:“謝辰!有什麼事你不能好好說麼!你幹什麼打孩子!”
謝折衣亦連忙出聲安撫:“父親,您消消氣,小宴他不是那個意思。”
“你們都給我閉嘴!還不是那個意思,我看他就是那個意思!”
謝辰氣到連手都有些哆嗦,指着樂宴平的鼻子罵到:“我是你父親,你有什麼資格對我不滿。要是不滿你有本事走啊,謝家不需要你這種不孝子!樂宴平,我有時候真巴不得沒有你這個兒子!”
“謝辰!!!”
“好啊。”
車内忽然一片死寂,死命想摁住謝辰的謝夫人愣愣地轉過頭,不可置信地問,“小宴,你剛才說什麼?”
樂宴平漠然地望着三人,如他們所願地重複了一遍:
“我說,‘好啊’。雖然本來沒想這麼快提,但既然您也有這個意思,那就現在直接說開了吧。”
他輕聲道着,目光沉寂宛若無星的夜空,瞥不見一絲溫度:
“謝辰先生,就如您所希望的那樣,我們斷絕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