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白知梨心說我好像沒有問這個。
但管他的呢,有現成的晚飯,誰不喜歡!
今天中午和晚上省下的飯錢,再攢攢就可以買雙質量好、走在路上不燙腳的鞋子了!
白知梨的壞情緒去得很快,對現階段的窮荔枝而言,隻要能省錢、能賺錢,比摸不到實際的流量、領舞實在得多!
程修甯看似不在意,實則一直用餘光在觀察白知梨,見他大快朵頤,内心不由得升出一種被認可的滿足感——
見鬼,他一個從小接受精英教育長大的少爺,走到哪裡不是鮮花目光掌聲環繞,怎麼會因為有人吃自己做的飯菜吃得香而感覺到滿足,甚至是一種幸福感?!
程修甯猛然發覺,他似乎有點太在意對面這個人了,他又不是他的什麼人,甚至算不上關系很好的朋友,到底為什麼要擔心他開不開心、吃沒吃飯?
他壓下陡然升起的震驚,遲疑着開口:“你覺得在什麼情況下,一個人會特别關注另外一個人,也會不由自主地想對他好?”
白知梨正啃雞腿呢,聞言正想回答:“因為你喜——”
“我知道了,因為他喜歡我。”
白知梨的雞腿掉到碗裡,他呆呆地張着嘴:“……啊?”
學長,您是如何得出這種謬論的?
程修甯笃定道:“因為他喜歡我,這件事被我知道了,所以我會反過來關注他。人很難不被性緣關系牽扯注意力,是他故意用這種手段,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白知梨更加一頭霧水:“所以……呃……我是問,誰喜歡你?”
一句話問倒了程修甯。他沉沉地看向白知梨,心想答案就坐在我對面。
“我不能說。”這種事一旦被戳破,說不定連室友都沒得做。
白知梨倒吸一口冷氣:“那你是怎麼知道對方喜歡你的?他跟你告白了?”
程修甯冷笑道:“這就是他段位高的地方。”
不明确說,但一言一行,卻又處處充滿着暗示。
勾着他,撩撥他,引得他為之注意,不自覺地就開始留心。
簡直是無解的陽謀。
白知梨心疼上被玩弄感情的學長了,原來他的冷漠和不近人情都是破碎下的僞裝:“聽起來,那個人像是個綠茶,說不定背地裡還和很多人都關系暧昧。”
程修甯卻又不準他這麼說:“他隻是對我這樣,他對其他人的拒絕态度都很堅決。”
白知梨用公筷給程修甯夾了一撮綠油油的豌豆尖:“學長你吃這個,可嫩了。”
程修甯已經刷牙了,沒吃,于是白知梨又撤回了一撮綠油油的豌豆尖。
“那你喜歡他嗎?不喜歡的話,我覺得盡快拒絕比較好。”
不然等家裡後花園被種滿綠油油豌豆尖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但程修甯接下來的話讓白知梨知道,原來高冷學長實際上是個被玩弄感情的頂級戀愛腦。
“你放心,我不會被他騙到的。我有自己的節奏,知道這件事該怎麼處理。我希望盡量能夠不傷害到他,你明白嗎?”
程修甯忽然直直地看過來,白知梨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搖搖頭:“我不明白。”
“算了。你不懂。”
白知梨後悔極了,他就多餘問,戀愛腦是連僵屍都不吃的!
他憤怒又惡毒地咬下一大口雞腿,以期用自己兇惡的真面目吓到程修甯,讓他不要再拿這種費人心神的感情問題來折磨自己。
程修甯:“你吃東西還挺可愛,跟貓咬貓條似的。”
白知梨憤憤道:“哪裡有誇男孩子用可愛來形容的。”
“呃……那,‘乖’?”
程修甯音色低沉,這種帶着幾絲遲疑,但又磁性的單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即使對男人無感的白知梨,也不得不承認耳朵被酥到了——
他真羨慕這些低音炮,打遊戲的時候肯定很受女孩子歡迎。
但他隻會玩瑤瑤,說話聲音小,語速又慢,每次都隻能跟男生一起玩。
吃飽喝足後白知梨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發現桌上的殘局已經被收拾好了,轉眼一看程修甯在洗碗,忙進去廚房:“我來洗吧。”
就這麼怕我累着?
程修甯不得不承認,白知梨的确會賣乖,也會關心人,常常一句話就能說得人心裡舒坦,比别人忙上忙下地讨好都有用多了。
他往水池邊挪了挪,擋住空位:“不用你。笨手笨腳,别把碗摔了。”
白知梨隻好退到一邊,不去擠到程修甯,但也沒心安理得的回房間,像隻蘑菇一樣默默地蹲到了門邊。
程修甯餘光瞥着,想起沒收到回複的那條評論,不着痕迹地問:“你回來的時候看着表情不對。怎麼,今天在學校受欺負了?”
白知梨都記不得自己多久沒聽到這句話了,沒人關心還好,一有人關心,敏感的情緒就上來了,把臉埋在臂彎裡,悶悶不樂的說:“我們系選了節目去學校的迎新晚會,本來是該我領舞的,但今天去上課,老師忽然換了另外一個網紅同學,所以我……有點不高興。”
程修甯清碗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眉頭皺到一處:“我記得學校每年的迎新晚會是和中秋或者國慶一起舉辦的,離現在也不剩多少時間了,為什麼忽然換人?”
白知梨隻覺得這個問題又一次揭開自己的傷口,可他又是真的需要一個可以發洩的出口:“因為這次是直播……系裡希望節目的在線觀看人數能比其他系更多,還專門去請了表演系的明星過來助演。我隻是個普通學生,沒什麼流量熱度,吸引不到别人來看節目,所以就讓網紅學生替了我的領舞。”
“這種理由真是亂七八糟,毫無邏輯。”
“也是事實。”白知梨失落道,“我隻是跳得比那個同學好。但現在……他們不看誰跳得好。”
白知梨每多說一句,程修甯的臉色就黑一層,到最後實在沒忍住,冷聲道:“舞蹈系排練的節目不看誰跳得好看什麼?看誰粉絲多,誰聲量大?不行的人硬要上,到最後也隻是丢臉丢得更人盡皆知一些。”
白知梨失落的笑笑:“沒辦法。”
如果他也有幾十萬的粉絲,那說不準就不會被臨時換掉。
可他連拍攝視頻用的手機都是高中買的千元機,質量那麼差的視頻,連他自己都覺得好難看。
白知梨蹲在那裡,難過地想,我現在隻是一朵沒用的蘑菇。
這份委屈和失落的情緒,濃烈到似乎都随着飛揚的孢子傳達到了程修甯身上,感同身受般體驗到小蘑菇現在的難過。
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洗完碗後,連接下來要做什麼都沒頭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到白知梨。
不大的廚房隻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偶爾傳出一聲壓抑的啜泣,聽得人心髒一緊,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攥着,又酸又脹的。
天已經黑盡了,烏雲低壓壓的,擋住月亮。
程修甯沒有開燈,隻是靠在廚台,沉默地陪着那朵蘑菇。
期間出去接了一杯燒好放冷的涼白開,遞給門邊的人時,輕輕地摸了摸腦袋。
“還餓不餓。我給你煮包方便面。”
白知梨覺得自己再哭下去就要脫水變成蘑菇幹了,接過水杯咕噜咕噜灌了一氣。又聽到程修甯這句話,瞬間破涕為笑,把頭輕輕地埋在手臂上,歪着看向在黑暗中隻有個模糊輪廓的青年。
“學長,那個喜歡你的人要是和你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的。”
黑暗中,那雙浸過水的眼睛亮得驚人。
程修甯擡頭,從老小區狹窄的窗戶看出去,是一片片閃爍輝映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