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櫻櫻的頭：“櫻櫻，哥哥先走了哦，聽媽媽的話。”

“這麼晚了還要回去嗎？要不再多留會兒？”賀心晚跟着起身，手搭在祝明森的肩膀上制止他繼續說教。

“這飯才吃了多久就要走？”祝明森不顧賀心晚的暗示，“心晚，你就是太慣着他了，他當家裡是哪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果然跟他媽一個樣。”

聽到最後一句話，祝淰的腳步頓住。

“祝明森你閉嘴！”賀心晚第一次語氣嚴厲，朝祝淰安慰道，“小淰你别往心裡去，你知道你爸平時就……”

祝淰笑着搖頭，用手指向門外，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我先走了。”

搖下車窗，窗外悶熱的空氣刹時溢了進來，和車廂内的冷氣團交纏碰撞。

祝淰已然感受不到是冷是熱，伸出手心感受窗外的晚風，喃喃道：“還挺熱。”

祝家的司機關切地看向祝淰：“少爺，熱的話……要不要把溫度再調低一點？”

祝淰搖頭：“不用了，謝謝。”

他說不出冷和熱是什麼區别。

打開手機通訊錄，從頭到尾翻了好幾遍，來來回回依舊是那幾個号碼。

手指點開喬荷的頭像，又退出來。

祝淰打開微信，因為剛聊過不久，和沈渥的聊天對話框還在上面。

“抱歉啊沈老師，現在會不會太晚了？如果你休息了的話……要不，今天就算了？”

祝淰想了想，又删掉了剛剛編輯好的一串話。

“抱歉啊沈老師，耽誤了一下，你睡了嗎？”

發完過去，祝淰摁滅了手機。

雖然改變了想法，其實他也沒期待沈渥能回他消息。這麼晚了，人家也有自己的私生活。再說，本來就是他有求于沈渥，就像楚時和于墨一說的，沈渥是什麼人物？從開始到現在，他能認識沈渥、拿下《聽風令》的男二，已經是一路燒了高香。

沈渥壓根就不差人褒獎，跟在身後追捧的人趨之若鹜，犯得着為了他的“好人卡”犧牲時間來幫他順台詞？

想到這裡，祝淰覺得沈渥還真是個好人。

夠“朋友”。

——雖然這個“朋友”也是他單方面認定。

所以即使沈渥不回，他也沒資格怪他。畢竟他從喬荷和祝明森那兒學會最重要的一門課就是降低期待度。

隔了十幾分鐘，祝淰的屏幕緩緩亮起。

滑動解鎖，沈渥的回複映入眼簾。

“不好意思，剛剛在洗澡。”

祝淰手指頓了頓，又見沈渥吊兒郎當地說：

“沒睡呢。”

“這不等着你嗎？”

-

“這裡的詞可以稍微停頓一下。”

“對，再慢一點。”

“語氣要強硬，但是又得透着點輕描淡寫的不屑。”

神TM輕描淡寫的不屑。

練習完三遍，祝淰終于被沈渥逗笑，故意道：“沈老師，台詞我倒是會了，但表情不行啊，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演示‘輕描淡寫的不屑’？”

沈渥還真認真思考了一下，問道：“這個有難度嗎？”

祝淰開始真心實意抒情：“對沈老師來說可能沒有難度，對我來說百分之百有。”

“一身十九線味的我，怎麼敢比拟‘三金’影帝的你？”

“……”沈渥難得沉默。

祝淰捂嘴憋笑，終于在沈渥面前扳回一城。

然而竊喜沒多久，沈渥很快平複，冷靜反問：“那你要看嗎？”

祝淰茫然了一下：“看什麼？”

沈渥發過來一個視頻邀請：“看我輕描淡寫的不屑。”

祝淰整個人都僵直了。

他隻是開個玩笑，沈渥卻好像當了真。

沈渥的消息又彈出：“怎麼，不敢嗎？”

祝淰這輩子最讨厭别人激将法，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對方的連線請求。

又不是沒見過，看就看。

“晚上好啊，祝老師。”沈渥慵懶地靠在座椅上，燈光下的臉有種朦胧的美感。

他湊近鏡頭，嘴角上揚：“剛剛怎麼猶豫那麼久？”

祝淰将眼神從沈渥微敞的睡袍前移開：“……沒有猶豫。”

沈渥眯了眯狹長的眼，端起手邊的玻璃杯道：“祝老師真是謙虛。”

“臉上明明就是輕描淡寫的不屑，還要假意請教我。”

“……”祝淰盯着沈渥杯中的琥珀色酒液，轉移話題問，“沈老師一個人在喝酒？”

沈渥笑：“誰說我一個人了。”

“這不是還有祝老師嗎？”

“我才沒喝。”祝淰不接受污蔑，“上課喝酒，舉報你。”

“舉報吧。”沈渥輕松地舉起酒杯，朝鏡頭輕輕碰了一下。

“今天也辛苦了。”

“祝同學，下課。”

視頻在這裡挂斷。

耳邊似乎還回蕩着酒杯和鏡頭輕碰産生的清脆聲響。

祝淰慢慢紅了耳朵。

……什麼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