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宮宴後,鄭雲間也不常待着那小院裡了,時常到其他地方走動。
雖是不待在一處,但還是盡量避着外人,因着前些日子蕭無枝提的一嘴,鄭雲間便開始跟着唐夫人和蕭無枝學着理家。
蕭無枝月份大起來,他便跟着唐夫人學。
“你這好好的,學這些做什麼?”唐夫人正教鄭雲間看賬本,蕭無枝實在難受得厲害,隻得回去歇着,這邊便隻剩唐夫人和鄭雲間兩人。
“學學吧,反正閑着也沒什麼意思。”鄭雲間頭也不擡地撥動着算盤。
“前些日子宮宴,我看你同九皇子甚是熟稔,你是不是又偷跑出去了?”
鄭雲間不答,停下撥弄算盤的手,将賬本遞給唐夫人:“母親,這處賬目差得實在太多,這幾個刁奴也太放肆了,平日裡又沒少機會給他們撈油水,這裡竟敢将賬目虛報如此之多,一個雞蛋便花費一兩銀子,合該抓來好好罰罰。”
唐夫人不看賬本,而是盯着鄭雲間繼續追問:“你學看賬是不是也是為了九皇子?”
鄭雲間放下賬本,知道這事是糊弄不過去了,他看賬本是為了什麼呢?他其實也不清楚。
若說是為了蕭風遲,那他蕭風遲憑什麼?鄭雲間自信,自己還沒有到特意為一個認識不久的人學一樣東西。更何況那人有時候還讓自己煩躁。
于是,他搖頭笑笑:“不是。”
鄭雲間的容貌不像唐夫人也不像鄭懷遠,更像是當年那個豔冠京城的美人,唐夫人的母親。
唐夫人的生母,除了自己在乎的那些以外,别的都可以舍去。
而唐夫人便是那能舍去的其中之一。
隻因唐夫人的母親原本有個心上人,但卻被唐夫人的父親間接害死,家裡人還要逼她嫁給害死心上人的仇人。對于他們的孩子,也就是唐夫人,她怎麼可能喜歡的起來。
唐夫人看着鄭雲間這張與自己母親越來越相似的臉,還有他那什麼都無所謂的性格,總能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不幸。所以,她要做個好母親。
“當真不是?”唐夫人又問了一遍。
鄭雲間還是搖頭:“不是。”
“那便好,你又不能嫁他。”唐夫人道,“距你及笄還有不到兩年,也該想想對策了。”
“九殿下像是個重情義的人,想來若是敗露,他也不會說出去。”鄭雲間說完這話時,就恨不得抽自己。
他什麼時候開始靠着别人了,别人是不可靠的,隻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隻有自己的利益和别人的利益被綁在一起,别人才會幫自己。
蕭風遲會不一樣嗎?
不見得。
“你這樣覺得?”唐夫人不可置信。
鄭雲間搖頭:“随口一說罷了。”
“榮先生在給你配新藥,現在的藥太傷身子了。我還記得子七和子梅像你這般大的時候,便已經通曉人事了。你卻……”唐夫人欲言又止。
“母親有什麼不好說的,而我卻越來越像個女子了,将來怕是娶不了妻生不了子了,是嗎?”鄭雲間直接點破。
“好好調理,身子還會好的。”唐夫人也不知該如何勸慰。
“這又有什麼不好?”鄭雲間道,“沒有兒孫,我倒樂得清靜。”
“我知道你還是怨我,可我當時……”
“母親不必再說,我都知道,若是母親沒有生下我,哪裡還有我在這裡抱怨的機會?”鄭雲間突然就覺得,好好活着,其實也不錯。
“嫂嫂可提過她何時搬去公主府了?”鄭雲間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
“她沒說,我估摸着得等生下孩子之後了。她大着肚子,哪裡受得了搬來搬去的?”唐夫人也是感慨,她總覺得自己昨日還是未出閣的姑娘,今日便是要做祖母的人了。
“母親,你說既然不能靠當今聖上,那若是我們扶持出來一個陛下呢?”
鄭雲間話落,唐夫人臉色頓時變得難堪起來:“誰教你說這話的?”
“無人教我。”鄭雲間道,“前幾日宮宴,五皇子來找過我。他說讓我别嫁給九皇子,嫁給他,等他登基便封我為皇後,這樣我們鄭家就有享不盡的尊榮。”
“你可應下了?”唐夫人急問。
“自然沒有,我又不是傻子,就五皇子那樣的還當皇帝?”鄭雲間不屑道。
“這事兒你可跟你父親說過了?”唐夫人壓低聲音又問。
“未曾,孩兒還未曾見過父親。”鄭雲間道。
“那你又打算怎麼辦?”唐夫人問,“聽你的意思,你已經有了合适的人選。”
“兒臣看三皇子就不錯。”鄭雲間從容地品了品桌上的茶,“母親茶涼了,該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