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歸朝複命,他的案件卷宗被刑部傳閱個遍,甚至都傳到吏部和工部那裡去了,就連戶部和禮部這種八竿子打不着的部門都聽說了一些。一時間陸瑾名聲大噪,那些曾質疑他的長者也紛紛偃旗息鼓。
沒過多久,皇帝就下令要召集此案相關人員進行正式的論功行賞。
陸瑾想騙溫楚過去:“皇上都知道你的功勞了,你推脫不掉的。”
然而這種唬人的話唬不到溫楚:“他從哪知道的?”
“記錄官啊,全程有記錄官在呢。”
溫楚唇角輕輕彎了彎:“查案之前我讓記錄官把我的那份記給德佑先生了。”
陸瑾:“……”
開玩笑,上個朝要淩晨三點多起床,這個時候叫他起來高低得打上一架。
陸瑾想了想,換了個說法:“散了朝後會有宴席,大皇子在。”
打什麼打,溫楚脾氣那麼好:“具體什麼時間?”
陸瑾:“……”
說實話他并不指望能見到主系統,但畢竟沈辰跟玉佩沾點關系,能見還是見見比較好。
這次是皇後在宮裡設宴,說是早荷開了想邀請皇室子弟和達官顯貴一同賞荷,主要邀請對象是夫人小姐們。陸瑾資曆太淺,又不是皇子,本來是沒有去的資格的,此案立了功皇帝就提了一嘴問他願不願意來。
那能不願意麼。
早朝寅時開始,一般的大臣會選擇提前半個時辰到場,根據路途遠近提前一到兩個時辰開始準備。溫楚被叫起來的時候,擡腕看了看表——淩晨三點半。他頭腦有些不清醒,但還是任由陸瑾給他拽了起來。
畢竟有過嗜睡症,就算恢複的不錯,溫楚也有點嗜睡的習慣。在馬車上,他基本睡個半死。可能是馬車比較慢,到了皇宮,已經四點半了。
皇宮富麗堂皇,就連大門都燈火通明。下了馬車,溫楚才算是清醒過來,看到了穿着朝服的陸瑾。陸瑾性子随性灑脫,平時基本不會穿什麼正裝,就連大理寺官服都不怎麼穿。他說穿着不自在,難受。白花羅中單,绯色羅袍裙,方心曲領,白绫襪黑皮履……绶帶和衣服的顔色都在體現着正三品官員的尊貴地位。
這就沒了那吊兒郎當的感覺了,闆闆正正,英氣逼人。
陸瑾皺着眉,手在溫楚面前晃了幾下:“都到門口了,還沒清醒過來?”他有些擔心。溫楚的嗜睡症好像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些。
溫楚定了定神,搖搖頭,走到陸瑾跟前。
皇宮很大,又不能騎馬不能疾行,走到朝堂就快五點了。這個點着實算不上早,大臣們隻差陸瑾一個了,而德佑先生——之前一直拒絕到侯府陪老侯爺住,案子結束後竟第一時間回了侯府,今日上朝也早早便來了,如今在殿下等着宣觐。
非官員非特許不能上朝堂,溫楚跟于墨一起待在偏殿。陸瑾剛踏進正殿,老侯爺就對他吹胡子瞪眼:“你這孩子!告誡你多少遍了上朝要早點來早點來,你回回給我踩點!”
“老爺子别生氣,這不是也沒遲到麼。”陸瑾彎着眼睛,讨好地沖他笑了笑,“再說了,老陸不是也還沒來?”
話音剛落,陸智明就進了門:“兔崽子,翅膀硬了,挨罵敢拉我下水了?”那聲音,中氣十足,不愧曾為一代武将。
德佑見此情形立刻上前:“智明啊,子瑜這孩子煙城一案辦的極為漂亮,你聽說了沒?”
陸瑾得瑟:“就是,聽說了沒!”
……
皇上沒來,朝堂四處交頭接耳,各路大臣們結交着關系、傳遞着情報。一句尖尖的長音直接讓整個朝堂鴉雀無聲。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烏泱泱趴下來一片。除了幾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和陸家三代人。
皇上看起來不到四十歲,五官深邃立體,很有帝王相,隻往那一坐就不怒自威。
沈中天環視了一圈,看到沒下跪的陸家父子,臉色明顯黑了一下。但皇帝還得是皇帝,能坐上皇位倒也不是傻的,這情緒也隻流露了一點點,便立刻收了回去。“衆愛卿平身。”他面色嚴肅,“想必煙城一案諸位愛卿也聽說了,有何感想?”
“皇上,了不得啊,陸大人僅花了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就偵破了整起案子,幾乎沒有傷亡,實乃人中龍鳳啊。”一位老臣顫顫巍巍地走出來,語氣激動。
這是吏部尚書。他自己有個兒子,但是不學無術,以至于他對青年才俊極其青睐。
開了個頭,就熱鬧了,大臣們紛紛七嘴八舌地讨論着,大多都在誇着陸瑾。
沈中天沒說話,掃了一圈,音色沉沉:“陸愛卿,你覺得呢?”
他看的是陸老侯爺的方向。陸老侯爺跨出一步,颔首作揖:“回皇上,老臣以為子瑜年齡尚小資曆尚淺,能偵破此案少不了德佑先生的出謀劃策。另,煙城平甯縣令心思細膩膽識過人,也确實幫襯了他不少。”
知道功勞分攤,牢記功高不蓋主。沈中天臉色緩和了不少,揮了揮手:“傳謀士德佑先生、平甯縣令上殿。”
“宣,謀士德佑先生、平甯縣令鄭莊賢觐見——”
……
鑒于皇帝比較明事理,心情又還不錯,封賞的過程還是比較令人愉悅的。今日事少,散了朝也不過剛到巳時,後宮那邊皇後早已張羅起來,隻等着人到了。
到了偏殿,陸瑾毫不意外地看到一群叽叽喳喳忙着結交的人群外,溫楚坐在一角阖着眼睛,一隻胳膊還半搭在眼睛上擋着光。
“醒醒。”陸瑾走近,碰了碰他搭在腦袋上的胳膊。溫楚眉頭鎖的很緊,站了起來,臉色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