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溫楚又補充道:“還有這供詞,前幾頁都是以第一人稱寫的,是于鴻達的自白,無一例外是在強調在自己是被冤枉的,而認罪這頁,是第三人稱。”
陸瑾:“……什麼人稱?”
“……”溫楚言簡意赅道,“前幾頁用‘我’寫,最後一頁是‘他’。也就是說,最後這一頁的内容不一定是于鴻達說的。”
陸瑾眼睛一亮:“你是說于鴻達案的證據并不充分,且最後的認罪很有可能是僞造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于鴻達沒錢沒背景,唯一的靠山是陸智明,而陸家在那個時候被皇上猜忌功高蓋主,正是避嫌的時候。陸智明一意孤行要親自查這個案子已經讓皇上震怒,甚至盛怒之下撤了他的職位,自然無法再去救于鴻達。等陸智明恢複了大理寺的職位之後,于鴻達貪污一案早就釘死了,他隻趕上了個尾巴,在漫天大火裡救下了五歲的于峰于墨。
溫楚說:“肯定是有蹊跷的,證據鍊不吻合,很可能裡面大有文章。”
楊和松早就被貶得不能再貶,在很靠南的一個貧困小縣任知縣,再也翻騰不起什麼浪花。
陸瑾犯了愁:“跟于叔有關的人裡面,要麼早就被貶得遠遠的,要麼就是身在朝中位高權重,有點麻煩。”
想了想,溫楚輕輕搖搖頭:“沒關系,很快就會有人給我們送證據的。”
陸瑾眉尖輕挑:“怎麼說?”
“送信人直接把信給了于峰于墨,明确地告訴他們當年的案子有問題,肯定是想讓他們知道點什麼,”溫楚嗤笑一聲,“送信人相信我們能查出來,便沒有在信裡附任何證據。所以即便我們什麼都不管,他也會主動把證據送給我們。”
于峰突然進來了,氣喘籲籲:“殿下和溫公子來查卷宗為何不叫我們?”
于墨緊随其後:“是不是查不出來?還是……父親真的貪污了。”
“想什麼呢,”陸瑾敲了敲于墨的腦袋,于墨嗷一聲抱住了頭,“卷宗供詞不對,證據不完整,你們父親被冤枉的可能性很大。”
不叫他們,是因為于峰太固執了,陸瑾怕他沖動。
聞言,于峰拳頭緊緊握了起來,鐵青着臉一言不發。
陸瑾拍了拍他的肩:“别沖動,有了消息會告訴你們的。”
幾人離開了大理寺。陸瑾和溫楚依計劃對于鴻達一案不聞不問,就這麼晾了兩三天,那人還真的沉不住氣開始送證據了,被陸瑾和溫楚逮了個正着。
于峰房裡,陸瑾毫不費力就将他一雙手背了過來,随意撿了根繩子綁結實,笑道:“你還真以為一個地方能讓你來去自如兩次啊?”
那人很緊張,滿頭大汗,低着頭不敢說話,吓得身體有點抖。
溫楚看他懷中鼓鼓囊囊,伸手就要去摸,被陸瑾一把攔住。
溫楚:“?”
陸瑾微笑:“溫先生,除了我之外别的人的胸就不要摸了吧。”
溫楚:“……”
他一隻手抓住陸瑾的胳膊,另一隻手掠過去拿出那人懷裡的一本藍色冊子,連衣服都沒怎麼碰到。
陸瑾啧了一聲,細長的眼尾彎了起來。
那竟是曾經的刑部侍郎楊和松十幾年前家裡的開銷賬本。
陸瑾就着溫楚的手翻了兩頁,笃定道:“不可能。”
“怎麼?”
“刑部侍郎官階沒這麼大,撐不起每月上千兩的開銷。”陸瑾指了指那總額,“足足有一年多,楊府日常開銷每月都在一千兩以上,根本不可能。”
而楊府闊綽的時間,就是于家落難的時間。相當于于鴻達落難後不久,楊府立刻就變得非常有錢。
溫楚合上冊子,看着來送證據的人,音色清冷:“為什麼送這個?”
那人跪在地上,不住求饒:“大人,小的什麼也不知道,有人讓我來送信送書,送到了就給一錠銀子做報酬……”
溫楚跟陸瑾對視了一眼。
幕後人真的很想讓他們查出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