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以後，元青霄像是生氣了，不跟他講話。江楚年樂得自在，隻不過一到晚上，這家夥就一言不發敲門，然後抱着枕頭過來。

在地闆上睡了幾天後，一日早上元青霄在他床邊盯着他，略帶哀怨，活生生把江楚年吓醒了。

正當江楚年想要罵人的時候，元青霄遞給了他一個網購界面，赫然是一張定制的雙人床。

*

“研發部有什麼建議嗎？”

江楚年回過神來，看向研發部主任，他似乎遲疑了幾秒，問道：“元總，關于人員安排這方面。研發部是不是需要投入些專門搞研發的人員進行相關協助？”

元青霄陷入了思考，很快，他用筆敲了敲桌面，他道：“我會考慮，具體情況會通知下去，到時候統一安排，所有人——”

元青霄微微提高了聲音，“不準掉鍊子。”

他很重視這次項目。

至少在江楚年眼裡看來是這樣的。因為從開完會之後，關于跨國項目的合作項目書很快下達相關部門，相關人員都繃緊了神經。

盡管研發部屬于輔助部門，但是江楚年還是結結實實加了幾次班。

每次回到宿舍之後，才發現裡面空無一人。每當這時，江楚年都會愣一會兒神。

一直忙碌到休息日，江楚年才緩了口氣，熬了個大夜後一覺睡到中午，瞅了眼手機，工作群發了通知，出差時間就在一周後，地點是一個旅遊業發達的國家，據說風景宜人。

另外，通知欄顯示周成風打了幾個電話他沒接到。

自從上次的網暴事件之後，周成風減少了直播頻率，推掉了不少合作，時不時給江楚年發些其他博主旅遊的vlog。語氣中透露出想要辭掉工作去旅遊的意願。

江楚年倒是挺支持他出去玩的，周成風大學的時候就開始直播，好幾年都沒怎麼歇息過。天天都是陰間作息，身體本就不好。

江楚年連忙回撥了過去，幾乎是一瞬間周成風就接了起來。

“江哥！”

“我準備去旅遊了！”

“工作都暫停了！我要好好玩！好好享受一番生活！”

江楚年默默聽着他語氣裡的興奮，問道：“決定去哪個城市了嗎？”

江楚年想了幾秒鐘，建議道：“我聽說南方的曳川市不錯，冬暖夏涼，美食還很多。”

“啊，我聽說過，”周成風頓了幾秒，有些遲疑問道：“蟲子很多吧？我聽說那個市的蟑螂老鼠之類的都賊大，我不敢去。”

當聽到江楚年給予肯定的回複之後，周成風蔫了，抱怨道：“好糾結，不知道去哪兒。”

江楚年忽地想起了，他拍了個巴掌，激動道：“成風！你有沒有想過去國外！我下周剛好要去國外一趟！咱們可以一起！”

聽聞周成風立馬歡呼雀躍，道：“好！”

江楚年簡潔給他說明了下工作安排，他作為輔助部門工作人員，待個三天左右就會結束工作。很輕松，完全可以請個假跟周成風在國外玩幾圈。

兩人約定好之後，挂斷電話之前，周成風忽然問道：“江哥，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是我認識的人嗎？”

江楚年一愣，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身影。他皺了皺眉，道：“沒有。”

“哦。”周成風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就是前幾天碰到遲慶眠了，她跟我說了些你的事。”

江楚年有些疑惑，“我的什麼事？”

手機那邊沒有了聲音，就當江楚年以為他挂了的時候，周成風出聲：“江哥，你有什麼事情不要瞞着我。我們不是很久之前說好了，沒有秘密。”

他的語氣格外嚴肅，跟往常的周成風完全不同。

江楚年手心逐漸冒出汗來，他确實有些事情瞞着周成風，包括自己突如其來的信息素以及……

那份，合約。

江楚年感覺嗓子幹澀，他喊道：“成風——”

周成風卻猛地道：“江哥！是我太擔心你了！你不要介意！我知道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嘛，但是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

習慣去擔心你，習慣去關心你在做些什麼。

話畢，周成風沒給江楚年反應的時間，匆匆挂了電話。随後江楚年接到了他的短信。

“江哥，我就先在國外等你啦。”

“我有很多話跟你說，我希望江哥也是哈哈哈。”

江楚年再打過去已經無人接通了。

*

一周後，江楚年在飛機上戴上耳機準備睡覺。由于經費有限，基本上他們都是經濟艙。這還是他第一次出國，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他來之前查了不少攻略，甚至花了幾天時間惡補了一下英語口語。

他還很小單讨論了下工作結束後去哪裡逛逛。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全海竟然也來了。

“前輩！”

江楚年拿下耳機，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一頭金發，吓了一大跳，脫口而出：“你怎麼會在這裡？”

全海見其他人都在睡覺，小聲說道：“我們組組長拉我過來的，讓我作為新人學習學習。”

江楚年靠近了些，他輕聲問道：“全海，你英語怎麼樣？”

全海摸了摸耳朵，不自在道：“我在國外留過幾年學。”

“太好了！”聽聞江楚年興奮說道，下一秒就擔心聲音太大捂了捂嘴巴。

他遮掩着說道：“我給你發消息說。”

江楚年比較擔心的就是溝通問題，有個英語不錯的人出去玩也安心很多。

很快，全海就主動發了消息過來，“前輩，是不是需要翻譯？我很樂意效勞！”

江楚年馬上回了個“嗯嗯”的表情包。

江楚年連忙将他們的工作安排和出行安排全發給了全海。

全海沒有立即回複，而是查看了自己的日程，發現剛好全部完美錯開。江楚年工作的時候他休息，江楚年休息的時候輪到他們組工作。

全海回了個“沮喪”的表情包。

他向江楚年解釋了一番。

江楚年隻得安慰他，說以後肯定會有機會的。

居然這麼湊巧的嗎？

江楚年想了想，想不明白，沒有目的地劃了劃手機界面，幾個軟件連番看了看，最後還是點進了綠泡泡。

他看了看跟伯恩山頭像的人的聊天記錄，最新一條是十天前。他勸對方不要買這麼大的床，沒有必要。

“為什麼？”

江楚年：“我不習慣跟别人一起睡。”

“合約。”

江楚年：“……好吧，如果晚上我睡熟了把你踹地上，或者磨牙大呼說夢話等等，可都不是我故意的，我得提前跟你說好。”

對方半個小時才回複自己，“如果你做了這些事情，我會不擇手段把你弄醒的。所以，擔心我不如先擔心自己。”

江楚年愣了愣神，他和元青霄的相處模式已經成這樣了嗎？

有點别扭。

他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些煩人的事情，昏昏欲睡之際，手機震動了下。

江楚年恍惚了一下，才緩緩看向聊天界面。

原來，真是這家夥主動來找自己了啊。

元青霄：“到酒店來我房間，我要見你。”

是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氣。

沉思良久，江楚年長歎了一口氣。

說實話，在飛機上過夜并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下飛機時是當地時間的淩晨兩點。不過倒時差對于江楚年來說是件易事，他昏昏沉沉的，跟着這次航班裡公司的人一起前往酒店。

這次項目涉及部門較多，中心部門前幾天已經提前到了，輔助部門到了之後會率先在子公司工作協同項目順利進行。

當然，輔助部門工作量少，剩餘時間可以自由安排。

江楚年一到酒店，倒頭就睡，由于是人員是單數，他運氣好，剛好分到單人間。

他是被熱醒的。

江楚年模模糊糊地想要伸手去夠放在床頭櫃上的遙控器。一挺直背，才發現有人正懷抱着自己，力度很大。

說實話，江楚年的大腦有一瞬間是空白的。

但是，江楚年并沒有感到震驚，好像在自己的床上出現元青霄再正常不過。

他隻是沉默地保持着拿空調器的姿勢。空調溫度是正常的，隻不過元青霄的體溫太高了，影響到了他。

這家夥，是不是剛結束發情期沒多久？

發情期很難熬嗎？

江楚年輕手輕腳地回到了被窩，順便将元青霄抱住自己的手給解開。

元青霄沒有被這樣的動作給吵醒，他睡得格外的熟。像是好久沒有休息過，眼下的青黑格外明顯，不知為何，連臉頰都瘦削了不少，胡子冒出了頭。他就穿着料子偏硬的白色襯衣躺在旁邊。

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安穩，與以往面無表情的冷漠樣子完全不同。

熟睡的元青霄，看上去有點人性。

江楚年起身倒了杯水，睡意忽然沒了，他掀起一點窗簾看向窗外，天色蒙蒙亮，夾雜着一絲絲水霧，使得更遠處的景色隻有朦胧的邊緣。

他身上沾染了涼意，便又回到了床上。他隻占了床的邊緣，跟元青霄之間的距離像是隔了銀河。

他确實不習慣跟别人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