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卷發青年是那種十分積極的人,性格上還有點遲鈍,壓根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用手撐開門:“對了,話說……”
遊星戈巧妙地露出了個沉吟的表情,随後撓了撓自己的卷發,看上去有些猶豫要不要說。
他這個姿勢,讓程際野的視線不可自拔地又滑到了遊星戈的脖子上,沒了朦胧晚燈,這是一個正常人類都有的部位,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太白了,真的能看清血管,像連綿的雪山山脈下淡青色的森嶺。
把你的視線移上去,程際野在心裡默念。
别再看下去了,離他、離這個卷發青年遠點,他隻是樂隊的吉他手,他沒有什麼特别的。
他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試着把他當弟弟看。
程際野閉了閉眼,這時候卷發青年終于問道:“你們培訓班還缺老師嗎?”
他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聽到這話,程際野兀地睜開眼:“你想當老師?”
其實這是個很不錯的提議,培訓班的吉他老師上個月剛剛離職,正巧趕上了培訓班缺人的關頭,如果遊星戈想去當然可以。
遊星戈拿他那雙真誠得沒人能拒絕的眼睛看程際野,巧克力河在其中流淌:“拜托,會有人拒絕第二份薪水嗎?”
程際野想起來他的吉他手剛剛才大學畢業,身上可能還沒什麼錢。
他開口:“如果你想來的話,今天就可以。”
遊星戈的吉他水平有目共睹,當培訓班的音樂老師的話還是綽綽有餘的。
卷發青年驚喜地睜大眼睛,就要給他的主唱一個擁抱,程際野卻微微側了身躲了過去。
他的神色很淡,仔細觀察還能發現他想擡起又被硬壓下來的手有些僵硬。
最後他扯了扯嘴角,硬生生勾出來一個笑:“我是說,你一會和我一起走就行。”
沒提他為什麼故意躲遊星戈擁抱的事,也沒讓遊星戈身上還沾着早上陽光的味道湧進他的鼻腔。
他怕自己真的在遊星戈沖上來給他一個擁抱的時候咬他一口。
那時候他就該看到青年錯愕的表情了。
說起來,這個人……他擡眼看了看遊星戈的臉,這張毫無所覺的臉。
真的沒有意識到嗎?昨天晚上那已經不是正常朋友之間該有的距離了。
太近了,太超過了。
程際野的手握緊又松開。
早餐過後,遊星戈就迫不及待地坐上了程際野的機車,這玩意放在這個年代太酷了,程際野帶他出去的時候街道邊還有學生側目,稚嫩的高中生眼中露出羨慕的目光,遊星戈還自來熟地隔老遠沖人家揮手。
哪怕這條老街不可避免地蒙了層祈城所特有的灰塵,但是早晨的陽光穿透下來,依舊有不少清新的草木一起煥發出生機,街角的報亭邊圍着三三兩兩要去上學的學生,朝氣蓬勃得要沖散霧氣。
遊星戈摟着程際野的腰,在多次坐過程際野的機車後座後,他連吃豆腐都吃得理直氣壯。
雖然今天他一再發現,不動還好,一動程際野的身體就僵得不行。
他壞心眼,在程際野身上摸上摸下,隔着衣服布料感受程際野腹肌的形狀,衣服略涼的表面都要被他蹭熱了。
最後惹得人忍無可忍,程際野低聲說:“你能不能規矩點。”
再蹭下去點熱的就不是衣服了。
很早之前他就發現遊星戈這人手腳閑不下來,他将之歸于青春期小孩特有的毛病,多動症什麼的,但是現在不一樣,再動手動腳的,他怕是真一下把這人撂下來,讓他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動手動腳。
遊星戈放開手,無辜地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深栗色眼睛的青年裝得好一手可憐,就算程際野坐前面沒看到,他照舊擺出濕漉漉的眼神,語氣又軟又誠懇:“我沒注意。”
才怪。
他自己甚至會開機車,但是就是願意讓程際野帶。
畢竟逗男主的機會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程際野聽到這話又閉了嘴,有點懊惱自己是不是把話說重了。
明明是因為他的原因,和遊星戈沒有什麼關系。
是他自己心思太雜了。
他放緩了語氣:“沒事。”
其實讓遊星戈摸也沒關系。
不、不對。
說好的,暫時和遊星戈保持一段距離。
畢竟他不想到時候真有一天把人咬了。
程際野加大馬力,壓下了内心微微上湧的煩躁。
整個祈城就這麼大,音樂培訓班自然也不可能遠到哪裡去,在城區一個商場的四樓,從外邊就挂着門頭招牌,發光的字在白天看得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綴着“藝圓”兩個字。
程際野将摩托車駛進了停車位裡,一直環着他的腰的青年終于把手放下,他内心松了一口氣。
他摘掉頭盔,一頭利落的黑發顯露出來,他的眉眼也帶着些許的鋒利:“下來。”
卷發青年坐在後座,一條長腿已經往下挎,手卻還在頭盔扣子上壓着,試圖解開。
他還背着琴包,這樣有點不方便,骨骼分明的手在繩帶上盤了一會也沒打開頭盔。
程際野很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鐘,然後看他實在打不開,才把手湊上前幫他解,繩帶是那種滑帶又盤扣式的,程際野連頭都沒湊近。
他黑沉的眼睛定定地落在頭盔帶子上,卻并不與遊星戈對視。
哪怕是遊星戈一直拿着他那雙深栗色的眼睛看着他,眼神冠之以同樣的、不遜于他解帶子的專注。
修長的手以男性難以達到的靈巧解開了帶子,黑白交錯,不知道是不是掌握了什麼特殊的技巧,遊星戈好一會沒解開的頭盔一下就被他拿下了。
同樣有一頭黑發的年輕人在頭盔解下時露出了個和煦的笑,發絲飛揚又自然垂落。
程際野往後退了一步,垂下了眼,沒對上遊星戈的視線。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