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陳歆舟兢兢業業的在門店裡工作已有一個星期，唯一知道兩人身份的楊店長到外地學習。
暫時管理店鋪稍有些資曆的盧辰，因不滿兩個孩子，一天到晚，幹些輕松活，拿同樣的薪酬。
自打店長前天出差後，盧辰處處針對，剛來不久什麼都不懂的兩個孩子。
從前台被安排到後廚切菜洗菜的陳歆舟，雙手因長時間浸泡在水裡脫了皮。
林閑渟失去光亮的眸子，麻木地盯着面前的疊成山的餐具，杯具，将自己的人生經曆好比用面前的器具來形容。
林閑渟打暑期工的店鋪離顧老師所住的小區離得不遠，步行兩公裡就到。
“請問前一天來這打工，姓林的小姑娘，她人去哪了？”
“你是她什麼人？”盧辰的嘴角帶着刻意裝飾的假笑，顧老師想出一個較為合理的稱呼。
“我是她表姐，剛好路過，過來看看。”
“她今天不在店裡。”
盧辰沒在繼續解釋，轉身離去，從事教育行業多年的顧老師，一眼就能分辨出話裡的真假。
猶豫再三下，打算以明天家訪為由，先給林閑渟撥去一通電話，皆是無人應答。
而後再給葉姨撥去一通電話，眉宇緊皺的挂斷電話，問詢店裡年輕的女店員。
“咋還有怎麼多碗要洗！”在家裡也沒受過這苦的林閑渟仰天哀鳴。
切配菜切到手抽筋的陳歆舟，手指落血一句累，一句疼也不說，悶聲不響的幹活，唯有額頭上豆粒大的汗珠，最為直觀地看出疲憊。
“洗碗的，大堂地上髒成什麼樣？還偷懶，扣一百，你今晚别吃飯了。”
“盧店長，我的朋友隻是有點累，剛休息，她沒有偷懶。”陳歆舟停下手裡正在切配菜的右手，向盧辰解釋。
“店裡誰不累，就你累，怎麼矯情還出來打工，回家裡躺着吧！”
“我不累，我幹！”林閑渟掙紮的從角落裡起身，放下手裡的海綿布，沒有手套保護的雙手布滿褶皺，已經沒有知覺。
“讓我去，閑渟悄悄休息。”甯願累倒自己的陳歆舟，擰開礦泉水遞給雙腳蹲麻的林閑渟。
“不行，我答應過小阖要好好照顧舟舟，我休息好了，我能行。”
林閑渟接過陳歆舟手裡的礦泉水，猛地灌下半瓶，執意拿過陳歆舟手裡的拖把水桶，踉踉跄跄的推開後廚的門。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聽筒内傳出運營商的提示音，顧老師盯着屏幕看，明明林閑渟在店裡，男店員為什麼要隐瞞，莫非是受到欺負。
輕輕的放下水桶，林閑渟彎下腰，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的拖地，盧辰趾高氣昂的使喚，在好欺負又不敢吭聲的林閑渟身上，體驗職位帶來的權利。
“沒吃飯啊！拖個地都不利索！廢物一個！一點用也沒有！趁早收拾東西滾蛋！明早不用來！”
提起包走向大堂結賬的顧老師，親眼目睹之前的男店員言語诋毀林閑渟，心急如焚的擋在林閑渟的身前。
“你欺負一個孩子做什麼？”
一聲清脆的掃把落地聲，林閑渟委屈難言的躲進顧老師的懷裡，不争氣的眼淚從眼角滑過，嗚咽的喚一句句的顧老師。
“趕快把你妹帶走，别在這礙事。”
隻要林閑渟受不了離開，親戚家的孩子就有空位，盧辰從錢包裡拿出一張人民币，輕飄飄的扔在地上踩兩腳，随後揚長而去。
踐踏着林閑渟的本就所剩無幾的尊嚴，封存在腦海裡不好的回憶的如瀑布般湧現。
顧老師是一個脾氣溫柔，遇事客觀理性，從不會帶有個人感情色彩，處理一件事的一個人。
她盯着林閑渟褶皺破皮的雙手，一瞬間的沖動，湧上心頭，又被身份鎮壓。
“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們跪下，不要打我，我錯了……”
林閑渟像是受到驚吓般激動，全身不自覺地顫抖，蹲在角落裡雙手抱頭，她想起初中父母親不在身邊，将自己寄宿在學校，夜間被同寝室友霸淩的事情。
“閑渟，你看着老師，看着我。”
“為什麼他們都要這樣對我，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都要欺負我，我很不堪嗎？我究竟做錯什麼了？”
“你沒有做錯事，是他們的偏見，你很優秀，不要因為他人的诋毀而否定自己。”
要先穩住林閑渟激動的情緒，避免林閑渟情緒激動導緻心率過快，造成昏迷。
顧老師将低垂着頭，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的林閑渟，帶到離小區不遠處的公園長椅上。
她有一件隐瞞着所有人，就連最要好的摯友林阖也不完全清楚詳情，從沒跟任何人，談論過這道傷疤，她的秘密。
“二O一二年十二月冬至，我即将被首都大學的少年班錄取，有一群同學嫉妒我的天賦，厭棄我的學識，在葉臣的教唆下。”
顧老師的視線定在林閑渟逐漸恢複理性的面容上，眉峰越聽越皺。
“商量于夜間密謀，打算教訓我，在我熟睡時往我的鼻腔裡擠薄荷味的牙膏，三盆涼水淋濕我的床鋪，我醒後，五個人齊心按住我的掙紮，綁住我的手腳。”
“打了我十三下清脆用力的耳光，将我的頭用力的撞向白牆上四次，直到鮮血溢出，我沒有反抗的力氣。”
“用力的把我扔到寝室的角落，撞到了後腦勺，五個人對我進行無休止的貶低咒罵輪流毆打。”
“不解氣的将我拉倒洗漱台上，用刷過馬桶的牙刷蠻橫的撬開我的門牙。”
“強喂我喝下一整瓶薄荷香精，立刻灌我喝下冰水，我說不出話，下跪在地上求饒。”
林閑渟回想起當時自己支支吾吾的哀求，“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們跪下，不要打我，我錯了……”
“她們看着我惡笑，罵我是個廢物，不配活着該去死，拿起酒精倒在我出血的傷口上，看着我痛苦的表情。”
“折磨完我五人合力，将我扔到室外低溫的陽台上凍一整晚，取出我書包裡的書，用棱角砸向我的腦袋。”
“用我的血浸染書本，當着我的面一本本的撕毀、踩踏，将我的尊嚴蹂躏、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