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渟是想讓你不要擔心,她已經找到庇護的地方躲雨,可能是有急事才挂斷。”
“不可饒恕。”
擔憂林閑渟淋濕一會兒要感冒,林阖點進小仝發來的地址,距離店面隻需要兩公裡的小區,得出一個結論。
“她被背着我有新歡,交新朋友了。”
暗下臉的林阖坐在椅子上開始理智的推演情況,窗外雷聲轟鳴,叫人着實害怕。
尤其是林閑渟聽見響徹雲霄的悶雷聲,碰見極端天氣,容易精神失常,看起來像是個精神有問題的不良少年。
“我要去接她回來。”
林阖語氣裡的忡忡,藏不住一毫米,盯着沙發前端着花瓶的陳歆舟。
“我和你一起去。”
帶上三把雨傘,倆人腳步快速地走向地下停車場,趕往前給林閑渟發送消息。
暴雨下的街道,褪去往日的喧嚣,顯得冷冷清清,驟然降下的溫,猝不及防的侵蝕每一寸外露的肌膚。
對廚藝不擅長的顧老師,一般在外吃,加之中午的天氣狀況也不好點外賣。
“湊合一下。”
本能反應的林閑渟,聞到紅燒味的方便面就想吐,控制不住的幹嘔。
“怎麼了?”顧老師的眼裡閃過幾分詫異,盯着捂着口鼻的林閑渟。
“沒事,小時候吃多了,聞到這個味道的方便面就想吐,很正常。”
“不要吃了,還是我下廚,湊合一下。”
林閑渟立刻拿起桌上的筷子,夾起一筷子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
多年來的聞風喪膽,聞味嘔吐,永遠被困在悲劇裡的童年,仿佛她咽下的不僅僅隻有面,咽下的是從前。
人要日積月累吃到多少量,才能對一碗廉價裹腹的方便面産生抵觸。
“小時候我的父母都不在身邊,我媽媽在首都戲曲學院裡當老師,我爸爸一年到頭都在外面做生意。”
“我的外公外婆是上個世紀的知識青年,有各自的工作要忙,沒辦法分心照顧我。”
“加上當時家裡并不富裕,雇傭不起阿姨,我的父母每個月都會給我寄一封厚厚的信,裡面全是錢,讓我買自己喜歡的。”
“九歲的我并不會使用煤氣,也不懂得媽媽信裡暈開筆墨的最後一句,照顧好自己。”
“過年聽親戚說爸爸做生意賠了很多錢,欠着幾百萬沒還。”
“我不敢亂花錢,由着自己的喜歡,我将父母寄來的錢存在鐵盒子裡,等他們回來。”
“這個口味,一個月我最多吃過五箱,我吃了三年,直到我出事的那天。”
“我的父母急匆匆的趕回來,等我醒後,我再聞到這個味我就要吐。”
一時哽咽難言的顧老師,将眼眶微紅即将随着天氣而來的洪流,偏向屋内的他處。
“你才九歲,可以不用這樣懂事。”
“好在我很幸運,碰到了一個人,她會慷慨大方的帶我下館子,陪我吃泡面。”
“不要強迫自己,順着自己的意願,會更好。”
顧老師留下最後一句起身離開,她無法想象,豁達開朗的林閑渟,她的悲劇童年,這些都是陰影,一生都無法治愈。
吐露真心,從來都是看人。
平常遇事裝傻充愣的林閑渟,一層層洋蔥外衣下,很難窺見她深藏起的真我。
為數不多連摯友林阖也無法摸透,看懂的人,她太聰明,她太愚昧。
這碗面還剩下一半,從不浪費糧食的林閑渟實在是吃不了,從包裡拿出一盒封裝好的糕點,無聲的告離。
“你今天出門穿的不是這件,身上的香水味很熟悉,老實交代你找誰了?我認不識?”
“一位朋友,你肯定認識啊,不過是誰,想必你心裡一定有答案。”
林阖撐着黑傘停在街道上,了然這話裡的言外之意,望着她離去時孤獨的背影。
“閑渟她……”
“大抵是病了。”
回到江鼎的林阖,注意到窗外模糊的身影,将窗上薄薄一層的霧氣,用右手抹去。
對面正敞開着房門,一副與世無争,清閑自在的樣貌,在暴雨天聽雷聲轟鳴。
回想起中學時的一場暴雨,她的傘被狂風刮走,渾身濕透,于是她張開雙臂站在操場上被視作瘋子。
“你不覺得在暴雨雷聲轟鳴下,會感到心情愉悅嗎?”
“不覺得,我覺得很壓抑。”
“你要是再淋雨,我會把你當成瘋子處理。”
“這可是中國十大雅事之一的聽雨,洗滌一下我肮髒的靈魂。”
林阖沒好氣的盯着全身濕答答的林閑渟,随她自己的意願,不打算将話說出口。
她一向都很特例獨行,在人世間顯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