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醉的聲音雖有些變了調,但玉樓能聽出她竭力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慌亂。
“你要叫她去看?”玉樓閉了會兒眼,又猛的睜開看向陳醉,見陳醉點頭,她便伸手招呼不仄過來,給她手心之中也倒了一顆藥丸,“含在嘴裡,還有……如果看了受不了,就别勉強自己去看。”
那不仄不明所以,卻還是将那藥丸含在舌下,跟着陳醉進了那草叢之中,而顯而易見的,這丫頭隻瞧了一眼,就臉色蒼白,奔将出來,扶着一棵樹便嘔,她今晨吃的不多,吐了一些出來,可也吐不了多少,吐到最後扶着樹幹嘔,任她姐妹給她拍背順氣。
那不平将自己随身帶着的水囊遞給不仄叫她喝了,玉樓又倒出一丸藥叫她服了,過了好半晌,不仄這丫頭的臉色才好看些。
陳醉站在一旁雙唇緊抿,手中那鐵杖都緊緊握住了,聽見不仄好些了,便急忙行到近前,可還不待她開口說話,不仄便先開口了。
“姑娘……裡頭那具屍體,是葛央……”
陳醉沒有說話,但玉樓離她近,能瞧見她全身繃緊,似乎有些憤怒和不甘。
“好呀!好呀!”陳醉連喊兩聲好呀,同時将杖子重重一頓在地,憤憤道,“以為他逃了,卻不曾想竟半路死在這裡!”
接着陳醉像是想到什麼,轉身便要往屍體處走去,卻聽見玉樓冷聲道:“那東西不在這裡。”
陳醉身體蓦得頓住,微微側頭,眉頭皺緊道:“怎麼會?按你所說的,他将東西帶了逃走,又如那貨棧裡頭的姑娘所言,他前夜來時身上還帶着那個匣子……”
“可我瞧過了。”玉樓聲音低冷,“除了殘肢斷體,那兒沒有那個東西。”
陳醉似乎被她聲音一驚,逐漸冷靜下來:“那些狼吃人,卻不至于吃這麼一個木匣子,如果他死在這裡,那他東西卻不見了……”
“那肯定是有人拿走了。”玉樓又喝下幾口水壓住胃部的不适感,輕輕說道,“結合昨晚客棧那個姑娘說的,本來人還在,結果不知道為什麼燒了水回來,人就不見了……”
陳醉轉回身子,直面玉樓道:“我原本還在猜測,他是不是後悔呆在那裡,決定自己離開,可現在如果照你說的,他若是一個人走,在夜裡遭了狼,那匣子絕不會不見。”
玉樓一躍上了馬車,雙腳晃蕩道:“除非是有人看他死了,路過時撿到那隻匣子,帶走了。”
說到這裡,玉樓将頭擡起,看向陳醉:“這樣的概率不是沒有,根據屍體的死亡程度,到今天也約莫有一天多了,他如果是前天夜裡遇害,那麼昨天白天一天直到剛才,都是有可能會有人看到路邊有這個匣子,然後把它帶走,如果是這樣,那麼這東西找回來的概率就是極低了。”
陳醉低低應了一聲,聲音有些低落。
“可是……”玉樓将聲音拉長,“我剛才粗粗看了一下,這葛央明顯是在這道旁被咬被襲擊,随後天黑不識方向狂奔入林,最後被狼群圍攻所食,而那晚他甯可戳瞎高衛一隻眼睛,跳江逃跑,也要将這累贅的匣子帶上,可見如果真是他孤身到此,遭遇狼群,逃跑進了林子,那以他的性子,是絕對會将匣子帶着一起跑的,既然如此,那匣子自然隻會在他屍體塊狀分布最多的地方,而不是路邊,但方才我看了,那屍塊最多的地方并不曾有匣子,所以我傾向于一件事……”
陳醉聽到這裡,一下子反應過來,又上前幾步,伸手抓住了玉樓的手臂,神情凝重嚴肅:“你是說……他有可能不是孤身一人?”
玉樓嗯了一聲:“如果他前夜本來想要留宿貨棧,但是遇到了一個他相熟并且絕對信任的人呢?你說,他會不會被這個人慫恿,一起走呢?”
陳醉咬了咬牙道:“他老家在這裡,自小在這裡長大,而上葛和下葛之間又有親緣關系,若是有些個認識的同伴朋友什麼的豈不是再正常不過,平心而論,如果是我遇到了我從小到大一起長大,且關系極好的兄弟玩伴,隻怕也絕不會懷疑……”
玉樓接着道:“是,尤其是你這個相熟的人出來告訴你,那個貨棧裡的姑娘說的那些野狼坡上的野狼吃人,都是假的,都是騙人,隻是為了讓過路的客商在他家住上一晚,好賺些銀錢呢?”
玉樓頓了頓接着道:“而在這時,這個相熟的人說……”
陳醉不待她說完,低聲接道:“我剛好要回村子,你要和我一起嗎?我們搭個伴。”
玉樓點了點頭:“那麼,歸家心切的葛央當然會上這個人的車……”
陳醉冷着一張臉,神情肅穆:“但是他哪裡知道……”
“這是一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