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醉見她問了,先是一愣,旋即搖頭道:“在這裡卻是不好說的,委托我送東西的那個長輩卻還有别的吩咐在,我不好明說。”
言素既得此言,當即明了,于是道:“既然如此,諸位不如先到我的住處稍作休整,奔波了這麼些時日,便是明日就要走,那今日暫住一晚也是無妨。”
她既盛情邀請,玉樓與陳醉等又甚是疲乏,便也答應下來,玉樓與陳醉等放緩腳步,與馬車上的人囑咐過了,衆人便一路跟着言素而去。
卻見言素在前引路,不多時便行到鎮外望斷峰山腳下的一處農莊,言素騎在馬上順路而行,衆人隻見她往莊子裡走,便想她并不住在山上,卻見得她七扭八拐之下,竟行到一處極僻靜的小路,方才那農田房屋之處雞犬相聞,現下隻見得葉黃枝敗,渺無人聲。
玉樓與陳醉等人不明所以,自是隻能跟着言素前行,那小徑直往望斷峰延伸過去,可又見得那山峰之中樹木遮掩,有哪裡有上山的道路呢?不平不仄尚且還能忍住心中不安,可不恕到底是頭一回出門,不免發出低低慌亂聲響。
但言素卻如何不知道衆人心中所想?隻是道:“不必驚慌,且跟着來就是。”卻見衆人越往前行,沿着小路一拐,赫然瞧見一塊如刀切般平整的石壁,上面用行書陰刻“青峰截天去,敢阻雲東行,可歎人心險,猶勝此絕巅”,那字用紅漆描繪,在一片陰黑的石壁上更是鮮紅如血。
那言素瞧了一眼那石壁,淡聲道:“那是本門創派祖師所書。”接着又對衆人道,“請與我進來,跟緊些。”
接着衆人便又馭馬驅車往前,卻見得穿過那短窄小徑和層層疊疊的花草之後,便豁然開朗,隐隐聽見水聲傳來。衆人隻瞧見眼前有一處極寬極高的石洞,好似造化鬼斧,又有人工開鑿的痕迹。
那石洞并不是漆黑一片,一旁頂上還開了一處洞穴,洞穴周遭有藤蘿生長,好似洞中一個天窗。
現如今正值傍晚,有暖融融的陽光照射進來,落在洞中一個巨大的水池之中,那水清澈見底,水色湛碧,竟比衆人生平所見的碧玉寶石更美幾分,叫那陽光一照拂,便能瞧見池底積石和水草魚類,實在美不勝收。
玉樓雖自由長在山林,但也是頭一回見到這種天然與人工并存的石窟,跟着言素繞水池那條小道而行時,隻覺得洞中比外頭還要暖和舒服些,隻覺得說不出的惬意。
那言素隻管将衆人往裡去帶,進得洞中,卻是漆黑一片,偶有石洞天窗開鑿從一旁洩進光來照亮前路,但更多的是那石壁之上懸着的火把,以作引路。
而那越往裡走,洞中就越是漆黑,雖然那道路寬闊,行一輛馬車還很是寬闊,綽綽有餘,可漸漸地竟連火把都沒有了,不免叫人覺得陰森恐怖起來。言素行到最後,竟伸手輕輕取過那壁上火把往前去行,玉樓在後面跟着隻覺得心驚,這洞中岔路極多,越到後半程越不好走,若非言素在前帶路,隻怕便要迷失在這洞中了。
衆人一路跟着言素前行,越往前走,便覺得空氣越發潮濕,水汽沉沉。玉樓與陳醉同乘一騎,陳醉耳朵極靈,又有些耐不住這洞中這般安靜,于是低聲對玉樓道:“有好響的水聲。”
這洞中安靜,言素内力又深,便是無心偷聽,卻也聽見了,但現在地方還沒有到,陳醉便能聽見這極細微的水聲,這耳朵實在是靈,叫言素不由目帶贊許看她一眼道:“你這耳朵到是靈巧得很。”
說完又走約莫一炷香,那水聲便越發響亮,衆人循聲而行,隻瞧見前方豁然開朗,竟有一扇極高極寬闊的石門,那石門厚重寬大,合攏在那裡嚴絲合縫,哪怕是你内力深厚,亦或天生神力,隻怕都推不動那門。
卻見得言素下了馬來,行到那石門旁邊,玉樓借着那火把光亮這才瞧見那門左右兩邊各有一個獸口,那獸口之中各有一個圓球,言素先去左邊的獸口圓球之中撥弄了幾下,又行到右邊,在右邊的獸口圓球之處撥動幾下,就忽的聽見一聲輕微的機栝聲響,那扇嚴絲合縫的沉重石門竟然打開了來。
衆人行到那石門之中,當即忍不住低低叫了一聲,卻見那石門之中竟是漆黑一片,用火把一照,這才瞧見那前頭有一個極寬廣極深的池子,池邊似乎有水聲,先前的聲響便是由此而來。而那池水十分清澈,并非死水,想必便是因為有活水注入的緣故。
而池邊有小小的渡口延伸出去,渡口那裡立了一根半人高的石柱,上頭也雕刻了一個口中銜着圓球的獸首,而那石柱則拴着繩子,順着繩子去看,卻見池上浮了一艘大船,吃水極深,且那船極大,上頭載一輛馬車和三四匹馬,十來個人想來都是綽綽有餘。
那言素見衆人吃驚,也是微微一笑道:“若是人少,便走另一條路,還得快些。隻是今日人多,馬也不少,隻好諸位委屈一下,坐這慢悠悠的東西了,這東西也不是不好,隻是……”
她賣了個關子卻又不說,隻是将衆人引至船上,車馬等也都一并上了船,待衆人都上船妥當,她便伸手解了系船的繩索,在那渡口上的那個獸口之中的圓珠又是一個撥弄,接着就又聽得機栝聲響,先前進來的那扇厚重石門竟又緩緩阖上。
接着言素又伸手再撥弄那獸口圓珠幾下,又聽得喀嚓幾聲,陳醉便察覺到黑暗之中水流湧動奔騰的聲響,那聲響起初隻是喧鬧,随後便越發響了,再接着便如震雷一般,叫人忍不住掩耳。
正在這時衆人隻覺得身子一晃,那船便微微動了起來,好似在往上浮動。言素手持火把,隻見得衆人神色驚異,不由覺得好笑。
在這震耳的聲響之中,那水汽撲面而來,幾乎濕人衣衫。
等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是一盞茶的功夫,某一瞬間,那聲響終于逐漸低下,隻能聽見沉悶水聲。
而那船又是微一晃蕩,好似撞上了什麼東西,叫衆人牢牢抓住船邊的欄杆方才站穩,陳醉目不能視,玉樓伸手去抓她手臂,叫她站定,正在這時衆人人隻聽得言素輕聲道。
“諸位,等等需得小心,要牢牢站穩了才是。”
接着便聽得又從黑暗之中傳來機栝響動的咔嚓聲響,那船又是一晃,旋即衆人隻感覺到那水流一大,竟是直推着這船往前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