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素站在那窗口,見明琅這一劍去勢甚急,而陳昭晖側身閃躲再出招又極為狠辣迅速,她雖有心要幫上一幫,但已是來不及了,隻得眼睜睜瞧着那明琅身子一仰,便往後飛去。
情急之中,言素已顧不得其他,一腳踩上那窗台便要飛身而出,卻忽的聽到耳旁葉淩風低聲驚呼道:“那是誰?”
言素身子猛地一頓,眯眼細看,隻見得斜裡竟竄出一個黑影來,那黑影身形詭異,動作奇快,而陳昭晖身旁四人竟無一人察覺,待到那黑影飄蕩至眼前,這才好似吓了一跳,齊齊往後退了半步。
陳昭晖亦是受了驚吓,隻是他身子微微一動,還來不及後撤,就瞧見那黑影徑自掠過,直行到明琅身後,擡手輕輕一拂,便将陳昭晖這一掌化解,将那明琅扶住站穩,一旁的岑子佑顧不得大雨如注,急忙快步行來,站在明琅身旁,将明琅攙扶住,回了檐下。
那黑影手中擎傘,幫着岑明二人遮了一遮,行到那火光旁,言素這才瞧清那擎傘的來人面貌。
這人相貌倒是平平,可一雙眼睛銳利如電,面上帶着笑,态度悠然自若,單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外頭隻披了一件灰色的外袍,執傘站在雨中,隻聽她道:“大公子,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陳昭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一瞧清這傘下人的面貌,竟是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可似乎又覺得這樣實在狼狽,便又向前走回原位,強打精神道:“我來找人。”
那執傘人微微一笑道:“來找誰?我白日裡不是說了嗎?這兒沒有你要找的人。”
陳昭晖一指檐下兩個人道:“怎麼沒有?那不就是麼!”
執傘人道:“哦?在哪呢?”說話間,她向左前方行了一步,擋住了身後的明琅和岑子佑二人,那火光撲在她面上,顯得晦暗不明,可她面上依舊帶着笑道:“我怎麼沒瞧見?”
陳昭晖的聲音都不禁有些啞了,似乎氣極:“鹿為魚!你不要給我睜着眼睛說瞎話!”
那灰袍執傘的人正是白日裡站在陳月腰身旁,名叫鹿為魚的女子。
言素和葉淩風站在窗口,隻聽她柔聲道:“便是說了又能怎麼?”
陳昭晖聽她聲音這樣溫溫柔柔的,可不知為什麼卻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拔高嗓音道:“月腰呢?我要見她!”
鹿為魚唇邊噙一抹暧_昧的笑道:“二娘麼?她累着了,睡得很沉,你這個做哥哥的,就别打攪她休息了。況且……”
她聲音頓了一頓,又擡頭看向陳昭晖道:“況且我接下來要問大公子一件事,二娘卻不方便在場了。”
那鹿為魚氣勢陡然一變,面上雖還是挂着溫柔和善的笑,可不知怎的,叫人心驚,陳昭晖瞧她一眼,便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道:“什麼事?”
鹿為魚道:“我記得我這招掌法可不曾教過給大公子,那麼……”
“大公子這一招又是從哪裡偷來的?”她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冷,可面上還是笑盈盈的模樣。
陳昭晖聽鹿為魚最後一個字音方才吐出,就見得她立時迅疾逼上前來!
他急忙後撤兩步想要躲開,可鹿為魚如何會讓他脫逃?
隻見她電光火石之間一掌襲來,身法輕靈,看似隻有一掌,可好似一張大網将陳昭晖籠住,不論他向左右上下前後突襲躲避,都始終避不開這一掌。
言素與葉淩風站在一旁瞧得真切清楚,這執傘女子這一掌去勢動作與方才陳昭晖擊向明琅的那一掌完全相同,可這女子使來這掌卻脫去了方才陳昭晖那一掌的笨拙沉重,身形更顯飄逸不說,姿态更是優美絕倫,光是這一掌便能瞧出誰更勝一籌了。
那陳昭晖右肩叫鹿為魚一掌拂中,身子并未向後仰去,隻是站在那裡不動。那女子叫陳昭晖受了一掌之後,又向後落回原地,動作間飄忽非常,好似仙子一般,她氣度泰然,便是平平無奇一張臉都顯得神采非常,叫人忍不住盯着她看。
陳昭晖站在原地,待那鹿為魚甫一落地,他便忍不住按壓在肩上,身子又往前一撲,摔在地面上,他右臂軟綿綿垂在那裡,似乎使不上半點力氣。
鹿為魚觑了他一眼,冷笑一聲,轉身行到明岑二人身邊,伸手撫弄揉按了一把明琅的右肩,對着滿臉擔憂的岑子佑微笑安撫道:“她沒什麼大問題,那小子這一招隻學了個形似,隻是些皮外傷。”
接着又伸手給明琅推宮活血,這才叫方才一口氣上不來的明琅喘過氣來,低低哎呦了一聲。岑子佑感激地瞧着鹿為魚,聲音都帶了些哽咽,頭都低低垂下去,行了一禮,極為感激道:“多謝鹿姑娘。”
鹿為魚也不躲,理所因當受了這一禮,隻是懶洋洋觑了岑子佑一眼道:“你是二娘極看重的妹妹,你要是出了事,她隻怕要惱恨我了。”
說完她便站起身來,大步行到陳昭晖身前,低頭看他道:“我這一掌使出,人絕不會往後撲倒,蓋因那力綿柔,并不剛猛。你方才那掌打得不夠好,我現在親自教了你,你還不謝我?”
陳昭晖的鬥笠都因為方才那一摔落在地上,雨水将他面部都浸濕,他周遭四個仆從雖都有心想要伸手來扶,卻礙于鹿為魚的身手,全都駐足不前,不敢說一句話。
陳昭晖叫她這一掌打在右肩,右手失了力,隻怕拿劍都是困難,但他到底性子硬,強忍着沒有說一句疼,掙紮爬起來低聲罵道:“你傷了我,這事可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