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還有些幹啞的嗓子在喝了熱茶之後稍微舒服了一點,玉樓有些怕燙,舌尖探了探那杯中的熱水,便又縮了回去,捧着杯子不動了,但她肚子有些餓,不免看向陳醉手中的餅子,咽了口口水。
陳醉嗯了一聲:“你錯過了一出好戲。”盲眼姑娘的腦袋往後蹭了蹭,看不見玉樓的神情,将那餅子拿在手裡來回晃動,又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慢悠悠吃了一口餅,“顧老闆罵起人來還是很有意思的,隻是可惜我瞧不見,不然啊,非得看看剛才顧老闆怎麼收拾切斯卡的。”
玉樓吹杯子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陳醉,而那目光如有實質,即便陳醉瞧不見,也察覺到了道:“昨夜切斯卡騙你喝酒這件事,你以為顧老闆真的會就這樣算了嗎?”旋即陳醉将餅子放在左手,伸出右手,像是估算着位置抓住了玉樓的手臂,摸索着向上,也輕輕扯了扯玉樓的耳朵道:“你也真的是,身上還受着傷……”
玉樓連忙偏頭想要躲開,可還是叫陳醉用手在耳垂處捏了兩下,這動作又輕又柔,并不帶什麼力氣,可玉樓不知為何卻覺得那耳朵突然發起燙來,連忙将頭低低埋下,輕歎了口氣道:“她倒也沒騙我,隻是……”而後玉樓一哽,想到那時候入口時确實沒有想過那東西是酒,而後來喝完之後又貪那酒味道甘美,再加上有些喝都喝了的念頭,後來便一杯又一杯再也止不住了。
“是我自己不能顧守本心,貪圖那一口,她……也不能全怪她。”
陳醉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會給她說好話,你先看顧好你自己吧!本來受了傷就不好再飲酒的,你偏偏還喝了,傷口還疼嗎?”說到最後雖然還帶點不滿,可語氣已然放柔了,隻是拿餅子的手卻晃來晃去的。
玉樓偷看她一眼,目光又忍不住随着那隻拿着餅子的手亂轉,活像是瞧見飛蟲飛鳥,就全神貫注趴在那裡的貓兒,最終還是壓下心裡頭的渴望,看回陳醉道:“你不生我氣了?”
陳醉叫她一問,然後将頭撇到一旁,摸到身旁鐵杖拿起來在地上亂戳:“我哪裡生過你氣了?”
玉樓叫她一下子反問住,轉頭不可置信看着她道:“你沒有生過我氣?那你那時候為什麼突然不理我,突然不肯同我說話?”
陳醉拿鐵杖亂戳的動作忽然停住:“沒有,你一定是記錯了。”接着還不待玉樓說話,她又提高音量,理直氣壯道:“我才沒有生氣,你一定是記錯了!”
玉樓連續聽她說出這樣的話,目瞪口呆,有些好氣又好笑道:“你是在耍無賴麼?”
陳醉道:“我是這種人嗎?”
玉樓聞言像是被氣到了,竟冷笑一聲,安靜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搶了陳醉手中那最後半塊餅子囫囵吞了,陳醉隻來得及聽見她咀嚼吞咽的聲響,喊了一聲:“你!你做什麼搶我餅子吃!”
話未說完,就聽玉樓冷笑一聲開口說道:“我才沒有搶你餅子,你一定是記錯了!”
這話一出,一下子将陳醉的話堵在喉嚨裡,氣得陳醉罵道:“你這個無賴!”
玉樓得意哼了一聲:“我不過是有樣學樣,比不過你!”
陳醉叫她的話一刺,有些氣憤,提起杖子就要去打玉樓的腿,玉樓一時不察,叫她打中小腿,疼得連叫都還沒來得及叫,杯子就落到地上,左肩又叫陳醉一把扣住,尚且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耳邊一熱,便叫人一口咬住了耳朵。
玉樓罵都來不及罵,就伸手要推,可不曾想陳醉早就料到她接下來的動作,将嘴一松,身子一轉,手上一用力便将人壓在駱駝的鞍子上,然後張嘴就要故技重施,學當時在葛家村貨棧時咬玉樓的那個動作。
孰料還未下口,就聽得玉樓倒吸一口涼氣喊了一聲疼,陳醉一聽她發出這聲音,急忙松了手上力道:“你沒……”
——隻是擔心的話還未說完,玉樓一個反手,扭腰就将陳醉反過來壓在了鞍子上。
陳醉感覺到她湊得極近,低低粗喘着,溫熱的吐息噴吐到陳醉面上,心也不由自主跳快了,可還是憤憤道:“你欺負我一個瞎子!你知不知羞!”
玉樓的身子壓住這狡詐的丫頭,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許是這幾日受的委屈全都爆發出來了,竟也顧不得肩上疼痛,強行壓制住陳醉道:“說不過就要咬人,陳醉,你是狗麼?還有,你就算瞧不見也是有八百個心眼子,詭計多端,稍有不慎就要叫你咬去一層皮。你說你是瞎子,瞧不見都險些着了你的道,你要是能瞧得見,可不得反了天了!更别提我現今受了傷,到底是誰欺負誰?”
陳醉叫她罵了,自是不服氣:“你都說我是狗了,不咬豈不是對不起你?”說罷張嘴又要循聲去咬,但不曾想玉樓一隻手扣住陳醉兩隻腕子壓在陳醉頭上,另一隻手空出來就捏住陳醉的下巴叫她動彈不得。
“好好好,那就如你所言,當初你說我在葛家村欺負你,我沒将這事做實。現下你既說我又欺負你,那我不真欺負欺負你,豈不是對不起你這句話?”說完玉樓起身将陳醉身子一歪,便空出一隻手狠狠打了一下陳醉的屁股,那聲音響亮,驚得身後的駱駝都低低發出點聲響。
這一下打下去力道并不大,甚至于隔着厚重的衣物也并不會覺得叫人有多疼,可陳醉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神情羞愧又委屈,方才那“理不直氣也壯”的氣勢也更是半點都瞧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