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不耐煩地皺皺眉，從床上爬了起來，她換了身衣服将玉瓷片和幾粒糖果裝進口袋裡，才慢慢悠悠地走去開門。

院門剛剛拉開，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孩就從門外擠了進來，女孩滿臉上堆着笑，用一種近乎谄媚的語氣跟沈素說：“沈姐姐，你可算是肯開門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女孩有點胖，長得很憨厚，不認識她的人，一定會覺得她是個老實孩子，但沈素認識她。

昨天她還在指着沈素鼻子罵，說沈素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沈素不信這世上有一夜之間變好的人，更不會一聲道歉都沒聽到就上趕着原諒别人。

她冷着臉以極快的速度将女孩推了出去，立刻就要把門合上。

“沈姐姐！”眼看着她要關門，女孩連忙伸出一條手臂擠進了門裡。

沈素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繼續關門的動作。

她看着嬌弱，力氣不小，兩扇門将女孩的手臂撞得青紫。

女孩疼得五官都扭曲變形了，臉上還堆着笑：“沈姐姐，我沒有惡意，我是來告訴你，你爸來了，他在村口等你！咱們平時關系是不好，但我沒必要騙你。”

“葛滢，你沒少騙我。”

沈素沒有再繼續關門，但還是沒有要跟着女孩走的意思。

見沈素不配合，葛滢着了急。

她不顧胳膊的疼痛，上前就挽住了沈素的手臂：“沈素，你必須跟我走。”

葛滢喪失了為數不多的耐心，也不再妄想拉近沈素跟她的關系，她架起沈素就要走，但她不高，沈素卻很細瘦高挑 ，她強行挽住沈素的胳膊，沈素手臂往上提了提，她兩隻手臂就都伸直了，看着像是挂在了沈素胳膊上一樣。

腳尖不受控制掂起來的瞬間，葛滢羞惱地松了手，瞪圓的眼睛多了戾氣：“破竹竿，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不跟。”

沈素拒絕的很幹脆，她和葛滢可沒什麼感情可言，恨倒是有不少。

誰知道這會不會是葛滢坑害她的圈套，葛滢以前可沒少幹這樣的事。

“你别給臉不要臉，你……”葛滢髒話就要脫口，還沒罵出什麼，不知道想起來了什麼，立刻收回了話，再次堆上滿臉笑來求沈素，她還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沓錢給沈素看：“沈素，真是你爸來了，你看這些錢就是他給我的，你就跟我過去吧！”

沈素這時候還真有點信了葛滢，原因是葛滢身上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多錢來做道具。

可沈牧良來做什麼呢？他不是抛棄她了嗎？難道說他聽說她考上了個好大學？

不應該的，沈牧良隻關心沈冀的成績。

沈素想不明白，腳步還是往外挪了挪，等着挪到院外的時候，她擡起頭朝高處看了看。

院牆外是蔚藍的天和幾根能夠看到的高壓電線，還有幾隻飛過的麻雀，這就是她現在生活的地方，一個偏遠村子裡的小平房。

沈素在來村裡以前是跟祖母、父母，還有弟弟沈冀生活在城市裡的，現在沈冀他們仍舊生活在一起，隻是趕走了個本就多餘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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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家中長輩重男輕女嚴重，她從小就不受重視，沈冀這個弟弟降生以後，她的生活就更糟糕了點。

沈冀小她兩歲，與其說是弟弟，不如說是個小主人。

因為父母的偏袒，祖母的溺愛，沈冀從小就很矯情，還很惡劣。

沈冀磕碰一點皮都能哭上許久，還會将意外的疼痛作為一筆賬算到她頭上。

她是無辜的，但隻要沈冀想，她就不能無辜。

在沈冀眼裡，沈素也并不是姐姐，而是一個會動的玩具。

他常常以折磨沈素為樂。

沈冀會拿玩具砸她，拿彈弓打她的眼睛，甚至連小時候她帶他去玩滑滑梯，他都能突然推上沈素一把，讓沈素從高台上摔下去，摔得頭破血流，還會在回家以後跟父母撒謊，說是沈素想要推他，他及時躲過去了，但沈素沒控制好力自己摔了下去。

她們會不吝語言地誇贊沈冀聰敏，會責備落了一身傷的她惡毒，甚至再将她毒打一頓，讓她傷上加傷。

沈素被趕走的理由也很可笑。

祖母身體不好，還雙腿殘廢，常年需要人照顧，在沈素有自理能力以後，照顧祖母的任務也分到了她身上，那天她因為學校裡的事分了神，在給祖母梳頭的時候弄疼了她，然後就被罵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就被她那個孝順父親連夜送回了鄉下。

四年來，她們從來沒有來看過她，甚至連學費和生活費都沒有給過她。

如果不是她有着足夠優異的成績，還有足夠份量的各種比賽獎狀，能夠給别人補課賺錢，如果不是碰上了好心人的援助，她可能都活不到現在。

最讓沈素記恨的是祖母太尖酸刻薄，以前在村裡的時候得罪了不少人，她來到這個村子裡以後，一個朋友都沒交上，惡意倒是感受了不少。

眼前的葛滢就是因為家裡長輩跟她祖母有仇記恨的她，她們還剛好是同學，以葛滢為首的幾個同村一直在學校帶頭欺負她。

不過還好，她從小沒少被沈冀捅黑刀子，自衛能力還不錯，腦子也沒太差，葛滢她們騙人的演技又都很拙劣，她總能識破。

沒怎麼吃虧，就是沒朋友。

她身邊是非太多，沒人願意靠近她，能有人找她補課，也是因為她們的家長看中了沈素過于優越的成績，還有獲獎列單。

沈素忽然就想見沈牧良了，她想去問問沈牧良怎麼有臉來。

看到沈素往村口走，葛滢腳步輕快地跟在沈素身後，生怕她折返回去，半步不離地守着她。

腳印追着腳印。

葛滢跟她的距離不太遠，沈素甚至能夠聽到葛滢的呼吸聲，她不喜歡将後背留給别人。

葛滢不是沈冀，但她也不是什麼好人。

沈素速度慢了下來，她等着葛滢越過她半步才恢複平常的速度。

葛滢剛剛被門夾得青紫的手臂已經腫了起來，她也不覺得疼，斜過來放到沈素身上的眼神冒着光。

沈素感受到葛滢不同尋常的眼神，一下就猜到了原因：“沈牧良還承諾給你什麼了。”

“錢！翻倍的錢！你爸說我把你帶過去，他就再給我一萬，這麼多年他對你不聞不問的，沒想到他這麼舍得給你花錢！”葛滢也不怕告訴她，她現在看沈素的眼神好像在看錢袋子：“沈素，你爸是做什麼生意的？我姑說他開着那車少數幾百萬，他還戴着名表，叫什麼……”

葛滢認真思索着，想着想着思緒竟是被一張臉岔了過去：“對了，你爸還帶了個女的，說是給你找的後媽，那長得比電影明星還好看！簡直……簡直跟個天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