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南漪對她的事太過于好奇了一點，沈素想不到衛南漪的圖謀，閉口不言又怕衛南漪難過，再露出那淚光點點的模樣。

怪了，她好像很容易被衛南漪的情緒牽着鼻子走。

“我希望去新學校以後，我的交際圈跟現在認識的人沒有任何重疊，我在家庭裡的處境不會再成為别人輕視我的理由……我應該會結交到朋友，認識兩個還不錯的老師，說不定……”沈素報考學校的時候特意填了個遠離這裡的學校，遙遠且繁華的城市，那是四年來苦熬的所有奔頭，不過她都是在心裡偷偷計劃的，這還是她第一次跟别人說起來，說着說着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說不定我以後還會有家人，我自己選擇的家人。”

“原來是這樣啊。”衛南漪總會有些沈素看不明白的舉動，比如現在，衛南漪在低語一聲後，居然是擡手撫上了她的臉，細聲叮囑着她：“那麼高的樓，跳下去很疼的，這次不要再跳了。”

衛南漪在說什麼？

她本來就不會跳樓，她惜命，不是個會輕生的人。

衛南漪像是沒看到沈素的震驚一樣，她自顧自地說：“小素，你想要的都會有的，我就是你的家人。”

沈素控制不住滿心驚愕，雖然有些不禮貌，但她還是将衛南漪的手拿了下來。

這算是拒絕衛南漪的親近了，衛南漪也反應過來剛剛的舉動太過逾越，她撇撇嘴，壓着聲音說：“我不是你的小媽嗎？”

沈素一怔，無奈地笑了聲：“小媽，說實話您不是個合格的騙子。”

她還是撕破了這張紙，冒着危險揭露了衛南漪。

沈素以為衛南漪會氣急敗壞，會憤怒的，但衛南漪居然一臉認可地點了點頭：“你分析得對，我一直是被騙的那個。”

……

沈素也不知道該接什麼，也就順着衛南漪問了句：“您問了我那麼多問題，我也問您一個吧。您方不方便告訴我，騙您的都有誰？”

“前夫。”

不算很意外的答案，衛南漪的年紀有個前任再是正常不過了。

沈素唯一想不通的地方隻有依着衛南漪這樣的美貌，擁有過，怎麼會舍得欺騙呢，如果是她，肯定是舍不得的。

她還在替衛南漪打抱不平，衛南漪嘴裡又有了聲音：“還有我亡妻。”

衛南漪提起前夫很是冷淡，輕飄飄的兩個字沒什麼分量，不過是橫在年歲裡的一點筆墨，可提起這位前妻就不一樣了，她幾乎是在張口的瞬間就落了淚：“我亡妻就很會騙人，她騙過很多人，但她……不太騙我……她人很好的，在我跌落萬劫不複之地的時候是她一點點把我拉了上來，是她……我想一輩子對她好的……可她消失了……”

沈素看過好幾次衛南漪淚眼模糊的樣子，但還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在她臉上看到滾落的淚珠，那樣苦澀的淚水，不用去觸碰，也能知道是怎樣足以燙壞肌膚的熱度。

沈素突然有點羨慕衛南漪的那位亡妻，不是她對衛南漪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隻是羨慕衛南漪對她妻子的感情。

那是種沈素得不到的感情，足夠濃烈，也足夠紀念。

沈素沒被愛過，也不懂得愛人，但她關于愛的幻想又有很多模糊的輪廓。

衛南漪撕裂心髒，也要翻出來訴說，字字泣血的思念也符合她想象的一角。

沈素沒有留意到衛南漪最後說出口的話是消失，而不是死亡，更沒有留意到衛南漪思念着亡妻，眼睛卻死死地盯着她，炙熱瘋狂的眼神像是要剝開那層皮去窺視裡面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