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窈抿住唇,維持着一個姿勢不敢再亂動,池楹散在肩膀的頭發掃過她的臉頰,鼻尖細嗅能聞到很淺淡的芬芳,她的心跳也跟着亂了節拍。
片刻後,池楹緩了過來,擡手輕輕順了順夏芷窈的後背。
極度溫柔的一個動作,這使得夏芷窈低下頭,想将下巴靠她肩膀,可這個時候池楹小幅度偏了下臉,她唇觸碰到什麼柔軟的東西,不過就一兩秒,池楹又重新将腦袋轉回去,秀發掃到她的唇。
她尚沉浸在那一刻小鹿亂撞的心跳中,手腕已經被池楹牽起,繼續往前走。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池楹走走停停 ,說實話她看不見的話就感覺池楹一路還挺從容的,除了剛才那個像“壁咚”的動作,之後就别的什麼太大幅度的行為反應。
到了出口,夏芷窈摘掉了眼罩和耳機,準備還給工作人員,老闆說眼罩是送她的。
她手指勾着眼罩的帶子,輕輕轉着,“老闆你的歌單都是些什麼歌,還怪好聽的勒。”
老闆是個中年男人,聽見她這麼說,于是道:“難得啊,你喜歡聽?這些歌曲流行的時候你可能還沒出生哩。”
跟老闆聊了幾句,夏芷窈轉身準備去找夏旋意和池楹。
池楹坐在夏旋意的對面,前面是一張圓桌,池楹單手斜撐着腦袋,手指伸入了發絲裡,看起來有種能量耗盡的感覺。
她走過去,身體遮擋住頂上落下的部分光芒,落下一小片薄淡的影子在池楹身上。
池楹懶懶的掀起眼皮,因為下午是出來泳池玩,所以她沒化妝,不過那樣一張不施粉黛的眉目卻也頗具風姿,尤其是好像不怎麼看得出池楹臉上有什麼異樣,仿佛剛才進去鬼屋的那一趟隻是簡單去超市逛了一下。
可她在裡面還沒戴上眼罩之前,明明是覺得池楹是有點害怕的,她後半段全程抱得池楹很緊,也是在擔心池楹害怕,但池楹好像誤會了是她很害怕?
她來到旁邊坐下,雙手趴在桌面,“池楹姐姐,後面是沒那麼恐怖了嗎?”
一旁的夏旋意聽聞此話,有點不解,“你不是跟池楹一起出來的嗎?”
“是啊,但我後半段戴着眼罩和耳機。”夏芷窈回答。
夏旋意端起面前的檸檬茶喝,“你害怕?”
夏芷窈想否認,她前面一直沒覺得哪裡可怕,不過她想了想她後面抱池楹抱得那麼緊,到嘴的話拐了個彎,“有那麼一點點。”
不能再多了。
她其實還是有點後悔當時沒堅持把眼罩給池楹的。
夏旋意狐疑的掃了她一眼,轉而看向池楹,“你覺得怎麼樣?”
“也就那樣吧。”池楹說得雲淡風輕。
她起身,整理下頭發,“回去了。”
這一天又是去泳池玩又是去鬼屋玩,池楹确實很累了,她回到家洗漱完進房間幾乎挨到枕頭沒幾秒就進入了夢鄉。
相反夏芷窈在宿舍卻不怎麼能睡得着,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寝室的人都沒睡。
淩晨一點的時候一位室友掀開床簾,大喊一聲,“一群夜貓子,怎麼都不睡,明天要早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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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池楹傍晚下班被孟松蘿喊出來吃飯。
她按照地址前往指定的餐館,來到二樓,看見夏旋意站在其中一間包廂門口和幾個人在說話,餘光看見她,也隻是看了眼,就收了回去。
路過夏旋意時,池楹擡頭看了對方身後的包廂号,“你也來這裡吃飯?”
“嗯。”夏旋意應了聲。
池楹擡腿剛想往前走,就看見隔壁包廂号,正是孟松蘿給的那個。
她在進去前深深的看了夏旋意一眼,夏旋意被她這一眼看得很莫名,“科室的人一起聚個餐,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池楹收回視線,推開門進去。
孟松蘿已經坐在位置上等着她了,“你終于到了啊,來,看看,想吃什麼菜。”
池楹掃了眼菜單,放下包,随便選了幾個菜,“三個人吃應該夠了吧?”
“三個人?”孟松蘿往她身後看了眼,“你還喊了你其他朋友來?”
“夏旋意啊。”池楹似笑非笑。
孟松蘿:“……”
她低垂下眼眸,“你故意的吧。”
池楹端起茶水喝了口,“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她就在隔壁聚餐,而你,恰好的就選在這裡。”
“真的是有嘴說不清。”孟松蘿唇瓣動了動,“我說隻是巧合你信嗎?”
池楹:“不信。”
孟松蘿:“愛信不信。”
陸陸續續上了幾道菜,池楹單手支着下巴,“說吧,喊我吃飯有什麼事情?”
“沒事就不能喊你出來吃頓飯?”孟松蘿慢悠悠道。
池楹視線掃過她的神色,“你肯定有事,而且百分之九十九跟夏旋意有關。”
“閉嘴,不準提她。”孟松蘿給她一眼,“池楹同志,首先,我喊你一起吃個飯,隻是為了和你吃飯,而不是為了别的,更不是為了跟你打聽夏旋意!”
池楹笑了下,“還說不是呢,暴露了吧。”
孟松蘿:“我說不是就不是!”
“行行行。”池楹拿起筷子夾菜,“最好是沒事。”
孟松蘿忸怩了一會兒,吞吞吐吐,“其實……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小事。”
“你看我就知道!”池楹險些一拍筷子,“我真的受不了你們了。”
“受不了你也受了七年了,哦不,九年。”
說來池楹與孟松蘿和夏旋意這兩人的友誼有九年了,三個人是高中十七歲的時候就互相認識的,孟松蘿是十八歲時開始追求夏旋意,十九歲時兩人正式在一起,是真真正正的從校服到婚紗,彼此初戀走到了現在,愛情長跑也已經七年了。
隻不過在這七年裡,兩人分分合合了也很多次,幾乎每平均一年,兩人就要鬧一次分手。
而每次這兩人鬧分手,身為她們共同好友的池楹,夾在中間就得左右為難,因為兩人都找她傾訴。
最開始的一兩次,池楹還會去了解她們因為什麼原因鬧矛盾,後來發現其實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
孟松蘿是家中的獨生女,家裡有礦的那種,遊戲裡一套衣服二十萬,一個坐騎五十萬,孟松蘿大學的時候就可以眼都不眨的往裡面充好幾個二十萬,好幾個五十萬,絕對是名副其實的富婆。
隻不過她的性子也被家裡給寵壞了,從小到大,家中長輩什麼都依着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她一鬧脾氣,不管再無理取鬧的事情,家裡人都會哄着她。
就這麼說,她這一輩子,唯一的就是栽在了夏旋意的身上。
她性格是任性的,有公主命,也有點公主病,在這七年裡,每次的分手都是她提的,但每次分手不到三天,兩人必定複合,因為還是那句話,孟松蘿這一輩子就是栽在了夏旋意的身上。
前一天說完分手,第二天孟松蘿就會很慫的跑過來求夏旋意原諒。
夏旋意永遠都會包容她的小脾氣,不管前一天孟松蘿對她說了多麼過分多麼傷人的話,隻要對方一服軟,她也就心軟了。
因而兩人七年裡兜兜轉轉,分了好幾次也始終還是沒有真正分開。
隻不過這次不一樣,這次是夏旋意提的分手,是這七年以來,夏旋意唯一主動提過的一次分手,她直接從和孟松蘿同居的房子裡搬了出來。
兩人的愛情迎來了第一個七年之癢。
而這次,池楹也不太想去了解她們分手的原因了。
總之,她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狗糧是她吃的,兩人分手,糟心的也是她。
現在她想明白了,誰都不幫堅定的當個中立人才是最好的,即便她覺得她們七年的感情實在有些可惜,不應該就這麼輕易分開的,但她還是選擇尊重每一段感情的命運。
兩人吃完從包廂出來,正好撞上夏旋意,孟松蘿偏開眼,全然當作沒看見夏旋意,拉着池楹的胳膊下樓去了。
孟松蘿最近換了一輛新車,紅色的法拉利。
走到車旁,池楹評價,“好騷氣的顔色。”
“去你的,這叫做格調。”孟松蘿打開車門,“走吧,姐開新車帶你兜風。”
車子行駛在公路上,孟松蘿油門踩到底,晚風不斷将頭發往後吹,池楹擡手将手指伸入秀發裡,挽着頭發,另外一隻手抓着安全帶,“你開慢點。”
風将她說話的聲音都吹得散了開來。
孟松蘿還真就慢了下來,變成了龜速。
“你真的不幫?”
“不幫。”池楹手指順着長發下來。
孟松蘿:“就幫我送一樣東西給她,而且她住你那邊,你順手的事情。”
池楹:“那也不送。”
孟松蘿:“為什麼?”
池楹:“我重生了。”
孟松蘿:“什麼?”
池楹:“重生之我不當工具人。”
孟松蘿:“……”
幾天後,池楹去醫院看望一位前前同事,那位前輩對她有過提攜之恩,因而雖然她跳槽了,兩人不在一個公司工作,池楹仍舊跟她保持着聯系。
前陣子聽說對方舊疾犯了,現在在住院,她提着水果和幾盒營養品過去看望。
電梯打開時她正在看手機,掀起的那麼一點視線瞥見門口纏着白色繃帶的腿,令她心髒一緊,而後又慢慢松了下來。
進來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孩推着輪椅,輪椅上坐着一位大約四五十歲的女人,穿着病号服,一條腿纏着繃帶。池楹走到角落,騰出位置讓給輪椅。
上周在鬼屋的陰影還是有點的,尤其當時出了電梯突然蹦出個渾身纏着繃帶的假人的那一幕,有些恐怖隻需融入一點現實因素就會變得更加深刻。
以前沒去過時還有點獵奇心理,現在則沒了。
前兩天夏芷窈還發消息給她,突然又問她那次陪她去鬼屋玩有沒有被吓到。
起因是夏芷窈跟朋友聊天的時候,聽有位朋友說起有人去鬼屋玩了之後,出來因為驚吓過度而發燒了,她去網上查了一下,說能量低或者體質不好的人确實不太适合去體驗鬼屋,容易生病。
還聽說,天生體弱多病的人,去鬼屋容易真看見鬼,雖然這是迷信的說法,池楹看起來也不是什麼體弱多病的人,但她隻是回想起上次的細節,池楹一開始好像确實是不太想去鬼屋玩,而且後面半段她因為戴着眼罩和耳機,都不知道還有些什麼恐怖因素出現。
池楹沒想到她在擔心這個,先不說一個身心健康的人去鬼屋玩會被吓得生病這件事情的概率是有多麼小,就說她也不是第一次去玩了。她身邊很多朋友都去玩過鬼屋密室逃脫這類恐怖遊戲,沒聽說過真有被吓到生病的。
她回複夏芷窈:【小家夥,你還擔心我會被吓得生病,我去玩過的鬼屋的次數比你多了。】
甚至以前大學時她玩過比這個更恐怖的,這麼對比起來其實上周陪夏芷窈玩的那個本并不怎麼恐怖,可能是她工作久了被消磨,磁場越來越弱了。
别人是越玩越大膽,她是越玩越膽小。
發完後她又在想,夏芷窈為什麼要無緣無故的糾結這個?她當時看起來有那麼害怕嗎?沒有吧?她感覺自己表面還是表現得蠻淡定的?還是在夏芷窈眼中,她這麼虛的?
于是她又了一條過去:【你放心,我很強。】
“我很強”三個字把正在上課的夏芷窈給逗笑了,她憋笑憋得難受,在桌底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個合适的表情包回複過去:我知道你很強。
從住院部四樓下來,池楹撞見了走廊上的夏旋意。
夏旋意一身白大褂,戴着藍色的口罩,她又想到上周夏旋意挖坑給她跳的事情,于是翻了個白眼過去。
而莫名其妙收到一個白眼的夏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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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校附近回來的夏芷窈在校門口對面的一排樹的陰影下看見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她和景澄前面去吃了頓飯,這會兒天色已經徹底暗淡了下去,天空有幾顆星子閃爍,兩排的路燈全都亮了起來。
走近後,夏芷窈随意的一撇,不小心看見那車裡面的人竟有幾分眼熟。
在認出是孟松蘿後,她連忙低下頭,挽着景澄的胳膊加快腳步往學校大門的方向去。
隻不過,她終究被喊住。
“阿窈。”
孟松蘿和夏旋意在一起的時候,孟松蘿曾說過,旋意的親妹就是我的親妹,所以跟着夏旋意喊她阿窈。
夏芷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停下腳步還是繼續走,也不知該不該回頭。
“夏芷窈。”孟松蘿又喊了她一遍。
景澄碰了碰她的胳膊,“有人喊你诶。”
夏芷窈隻好回過頭看了眼。
“她是誰呀?”景澄在她身旁低聲問,默默打量了一眼那女人,膚白貌美大長腿,特别标準的一種漂亮,以至于景澄沒忍住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