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nnart仍然派司機來接送許玫。
許玫進車門時,瞧見後座上熟悉的俊美身影,又是一愣,Lennart居然也來接她了。
分明可以直接在家裡等着她就好。
許玫把這個行為歸結于Lennart過于禮貌。
車上,兩人又是無言。
對于許玫來說,Lennart介于陌生與熟悉之間。
這才是兩人第三次見面,彼此都不太了解,這讓許玫感到拘謹。
然而,上周的愉快交談又曆曆在目,許玫回憶着那些畫面,又有種錯覺,她和Lennart已經相識許久。
許玫拿捏不好尺寸,她也不知Lennart如何看待她,心裡十分忐忑。
同時又由于她這周太忙,在匆忙之中擠出時間備課,她總擔憂自己沒備好課。
是以,一路上,許玫精神高度緊繃,簡直與兩人初見時沒兩樣。
許玫跟着Lennart下車,到達公寓,她瞧見窗邊上的鋼琴被換成兩人上周買的古琴。
Lennart解釋:“這張古琴我先放在這裡,等半月後,我父親生日,我再給他送過去。”
“我打算在我父親壽宴上表演一首曲子,我想我父親定然十分欣喜。”
Lennart直勾勾地看着許玫:“Rosalie,半月的時間,可足夠?”
被他一雙亮晶晶的綠眸誠懇地盯着,而且還是Lennart為了孝順父親,許玫簡直不好意思說半月時間不夠。
她隻得沉默地勉強點頭,在内心悄悄歎氣,精神繃得更緊了。
Lennart其實瞧見了許玫一路上都緊張兮兮,态度疏離,這讓他不開心,他忍不住想使壞,作弄許玫。
所以,Lennart故意裝作不知道許玫的為難,反而笑盈盈:“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現在?
許玫頓感壓力巨大,她深吸了口氣,先打開書包,把自己這幾天熬夜寫的内容交給Lennart,想讓他自己看。
既然Lennart想半月後演奏曲目,那基本的理論知識,許玫是沒時間教他了。
然而,才遞給他,許玫忽的反應過來,自己是用中文寫的,Lennart作為一個德國人,能看懂中文麼?
許玫擡眸,猶豫。
Lennart像是知道她的顧慮,用德語道:“我能看懂中文。”
其實完全不懂。
不過,要是讓許玫知道自己不會中文,許玫定然又會想方設法把筆記翻譯成德語。
Lennart原本因為許玫的生疏态度,有些不開心,所以故意作弄。
可是他看到了瞧見筆記本,想起許玫這幾天熬夜給他備課,心裡的烏雲忽然消散,便沒再作弄許玫,而是駕輕就熟地撒謊。
聽到Lennart竟然會中文,許玫有些驚訝,不過,她轉念一想,Lennart擁有一半華國血統,會中文也正常,便沒再糾結。
她回憶了一下自己會的古琴曲目,最終建議Lennart演奏《春曉吟》。
這是古琴三級的考級曲目,不難,而且其曲調清新明快,描繪了春天的欣欣向榮景象,寓意也好,适合Lennart這個初學者在他父親壽宴上演奏。
許玫先試着彈奏。
上周她試過古琴音準,發現是正确的,不必再調弦。
她異常緊張,因為自己前一次彈古琴已是一月以前,她生怕自己水平太爛,太丢人現眼。
許玫屏氣凝神,垂頭,回憶《春曉吟》的樂譜,她以為自己會磕磕絆絆。
事實并非如此。
如蔥白的纖手,輕盈而熟練地撥動古樸琴弦,舒緩地奏出悅耳、清新的琴音。
這是與Lennart曾學過的鋼琴截然不同的曲調。
Lennart厭惡鋼琴,之前窗邊之所以會擺放鋼琴是設計師設計的,這個公寓并非是Lennart常住的地方,他對此地沒有歸屬感。
而眼前來自陌生國度的少女卻似乎很喜歡她手上的樂器。
許玫越彈,心情越舒緩。
窗外天氣和煦,陽光吹起窗簾,吹動許玫額間的碎發。
空氣裡飄來對面洋房陽台上的玫瑰味道。
大片燦爛盛開的玫瑰沐浴在秋日高闊的藍天與造型古樸,色彩鮮豔的洋房裡。
陽光、藍天、鮮花、洋房皆映襯許玫秀麗、纖長的身影。
待到一曲奏完,許玫緊繃的精神已經完全放松下來。
她擡起頭,笑着,杏眼再次變得亮晶晶,像是沾了露水的栀子花。
觸及Lennart的目光時,許玫卻心猛跳一拍。
“Rosalie,你彈得很好。”
Lennart又直勾勾地盯着她,極具侵略性。
情感熾烈的誇獎搞得許玫不好意思,她臉頰發燙,害羞地垂頭,同時心下也有些欣喜。
這一周,許玫進入新環境,被打擊得厲害,正是自信心受挫之時,Lennart的誇獎來得恰如時候。
見狀,Lennart心情亦是大好。
空氣流動似乎變得緩慢,玫瑰花味濃烈。
許玫擡眼,瞧見Lennart仍然盯着她,許玫立即又垂眼,飛快眨了眨長睫,她地心髒跳得有些快,小聲道:“我剛剛演示了一遍,現在,我們開始從基本的指法開始學起。”
挑、勾、抹、托……
許玫一一示範,随即,她又緩慢地重複一遍“挑”這個指法,并給Lennart講解要點。
“大拇指扶在食指末節靠上邊,指尖不可超出食指背。”
……
隻有一張古琴。
許玫自然而然想到,在示範完之後,起身将位置讓給Lennart,她站在窗台旁,瞧着Lennart。
Lennart坐下,許玫周圍立即被Lennart的氣味籠蓋。
之前許玫就注意到Lennart身上并不像其他西方人那樣身上有刺鼻的體味,需要噴濃烈的香水掩蓋。
Lennart身上的氣味很好聞,清泠泠的,而又完全不會忽略,如雪山上的青松。
Lennart學過鋼琴,并且學得還不錯,以前經常被他父親拉出去充面子,他的手指颀長且相當靈巧。
但——
Lennart故意呆闆得像個機器人。
許玫說指尖不可超出食指背,他便偏偏超過食指背,随後,食指前端粗暴地撥弦。
琴弦發出緊促、刺耳的聲音。
“不是這樣的。”
許玫又演示了好幾遍。
Lennart故意好幾遍都不會。
許玫有些急了,她腦袋一抽,直接伸手糾正。
她将Lennart的手指擺出最标準的動作,她舒了口氣。
随即,Lennart手指溫暖的觸感傳來,許玫忽的意識到——
自己居然和Lennart牽手了!
許玫頓時愣住,臉頰唰地一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