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是真龍。”
“昂。”
“他說,我生病是因為邪氣纏身。”
“準确的說,是妖氣。前朝餘孽作祟,放出黑山老妖給你灌注妖氣,這才導緻你生病。而且這妖力很強,大帝昨日隻拔除了一部分,隻能讓你走暫時不會病死。以後大帝定期會來施法拔除,等妖氣幹淨,你的病也就好了。”
“我是聶小倩嗎還黑山老妖?”裴預額頭繃出兩條青筋,“江蒙,你聽聽這像話嗎?”
今早一覺醒來,他發覺自己躺在床上,額頭敷着濕布巾。以為自己是得到醫治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從江蒙那裡得知:他們現在身處邪.教老窩裡。
剛出虎穴,又入狼窩,裴預兩眼一黑。偏偏江蒙還無知無覺,高興地跟他說那個什麼無極大帝有多牛,不僅可以知曉過去未來,還可以治愈百病,甚至大變活人,無中生有。
“停。”裴預聽不下去了。
他可太清楚這些人的底細,每年他案頭總會有那麼幾個折子,要求清繳邪.教。
這些邪.教的手段大同小異,一般而言,先是會造出個“無所不能”的神,例如無極大帝這樣,讓百姓相信敬仰他。其次,宣揚歪理邪說,特别是滅世論,利用信徒的恐懼控制他們。最後,他們會把信徒集中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徹底洗腦。
這三步走完,信徒們便如同木偶一般,任由他們随意操縱。
可恨這些所謂的“神仙”、“大師”,利用下三濫的手段招搖撞騙、斂财無度、為亂一方。偏生他們最得百姓信賴推崇,官府很難治理。裴預越說越頭疼,一轉眼看見江蒙臉上的表情,心裡一沉:“你不信我?”
江蒙撓了撓臉。
“不是不信你……”她目光飄忽,最終還是在他目光裡敗下陣來,說了實話:“哎呀,你們這些大老爺嘴裡的壞蛋,那确實,不一定真是壞蛋嘛。”
遠的不說,就說她們村裡不交糧的兄弟們,官老爺肯定得說他們都是殺千刀的刁民。可他們真是嗎?縣裡有個青天大老爺,鐵面無私斷了個強搶民女案,卻因此得罪了不知上頭哪一位,被定了罪綁着遊街,說他受賄亂斷案,是個大惡人。天老爺,那家老頭帶個閨女賣唱,賺的兩個子兒還不夠糊口,哪兒還能行賄?
“這,”裴預啞火,“這豈可一概而論?”
他猛地坐起身,額頭上濕布巾都掉了下去,起猛了,又是一陣頭暈。裴預捂着額頭,深感無力。
“罷了,你信也無妨。那現在我暫且無性命之憂,咱們還是出發趕路吧,你的那些兄弟可還等着你回去救呢。”
說到這江蒙更高興了,說不用着急,大帝開了天眼,能望見千裡之外,看見狗坨他們已經被救了出來,早就回了村。她再也不用着急了。
“什麼、”裴預驚呆,“這你也信?!”
“為啥不信?”江蒙也很費解,“到現在為止大帝有說錯過嗎?我的來曆,你的身份,他說的都對呀。”
“什麼都對,我的身份他分明說錯了,他……”
裴預忽然噤聲。
好險,差點說漏嘴。看着江蒙迷惑的目光,裴預緊緊閉上嘴巴,把話憋了回去。不能說,若是坦白他不是太子,騙了她一路,隻怕不等他死在那什麼大帝手裡,現在立刻就要被江蒙給掐死。
但是這麼一來,就沒法拆穿那邪.教頭子的謊言,裴預捂着頭,看着江蒙一臉清澈的愚蠢,恨鐵不成鋼。這個家夥,怎麼就這麼容易輕信别人呢!
信他裴預是太子也就算了,怎麼還能信别人是玉皇大帝的親兒子?!
到了午間,裴預退燒了。
這讓江蒙十分高興。盡管裴預跟她解釋說,他大概根本不是瘟疫,隻是普通的風寒,休息了一天也該退燒了,然而江蒙卻還覺得這是大帝的神力——她甚至還去聽了下午的講經。
回來之後,言之鑿鑿地告訴裴預,她現在确信,無極大帝确實是玉皇大帝之子,如來座下弟子,東方天庭、西方極樂世界的主人,下凡普度衆生的聖者。
裴預還有些虛弱,哼出一個鼻音:“哦?”
江蒙掰手指頭跟他算:第一,大帝出生時紫雲漫天,這是神仙下凡之征兆。第二,無極大帝俗名張午清,姓張,玉皇大帝俗名張百忍,也姓張。第三,玉皇大帝的兒子和張午清從沒有同時現身過。第四,張午清認了這麼久的爹,玉帝都沒有降下天雷劈死他,可見他沒有說謊。綜上所述,張午清,确乎是玉帝之子,神仙轉世。
“天哪。”裴預仰天長歎,“你才是我的神啊。”
江蒙靠不住,裴預隻好靠自己,等她出去聽講經,他拖着病體費勁兒地下床。
邪.教似乎是有意想把他們和其他人隔開,他們現在住在一個僻靜小院,接觸不到其他人。裴預走到院門,那裡甚至有一個信徒在把守,一見他想出去,立刻攔住了他。
“大帝有令,你身上妖氣未除,不可随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