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姝。”李鶴桢避開,正色叫她的名字,“适可而止。”再喜愛的狸奴,也僅是個解悶的玩意兒。
“可……可是……”她還在哭,眼淚如珍珠一般從眼眶湧出,一滴劃過面腮,自下颌掉落,打在被她捧着的手背,濕潤潤的,好不可憐。不愧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美人兒,連落淚的模樣都叫人歡喜。
可惜,可惜了。李鶴桢眼底柔情漸漸消散,偏她是要和自己仕途去争,若是換了别的,也就遂她的心意了。
“你心裡難受,好好哭一場。把怨氣使出來,省的窩病。”李鶴桢将人推開,他起身理平被揉皺的衣袍,叫了丫鬟更衣,然後往書房去。
外頭火辣辣的太陽照在頭頂,蟬鳴聲拉長,廊柱底下幾盆芍藥花開的紅豔,矮矮的影子描摹出精細的輪廓。曬不到的檐廊底下,風從支開的窗戶裡鑽進去,文姝呆坐在原處,一臉讷讷,兩行淚痕,她想了許久,也想不通是哪裡出了錯,才叫李鶴桢瞧不見她的可憐。
“姨娘,我叫她們打了水,姨娘先洗漱。”紅柳順聲。
文姝起身兩次,方得站定,到晚上的時候,人就病了,先是發熱,後面又帶了點兒咳嗽,請了大夫來看,也瞧不出什麼名目,說是暑氣天兒惹了涼風,沖撞住了,給開了方子讓抓藥來吃,臨走不忘交代,若是兩劑藥下去症狀沒有好轉,府上不如請個道士來看。
紅柳把人送出二門外,來不及回頭就開始罵了,“附子烏頭拌砒霜,懸壺濟世治死人。”她将手裡的藥方看了幾回,還是覺得不大靠譜,思來想去,拿了去書房給小路總管送去。
“這是才請的大夫給開的藥,我是不懂藥理這些的,隻是那大夫實在古怪,給開了方子,還叫咱們請個老道來做法,給他這方子做要藥引子。”紅柳一邊說着,一邊走上台階,叫事情的原因給屋裡聽。
“好姐姐,咱們到遠些說,裡頭有正事兒。”路喜拉着她要往西邊廊子底下有明亮的地方說話,紅柳拔高些聲音不願,“正事兒、正事兒,我這也是正事兒,這赤腳大夫給開的昏方,叫姨娘吃壞了,你來負責?”
“哎呦,我哪兒敢呢,隻是……”路喜看一眼關着的書房門,小聲道,“是那邊府上的人,姐姐還是小點兒聲吧。”
“辛家?”紅柳問,路喜點頭,二人面上都不好看,紅柳盯着門口看了又看,心下難過,更為姨娘一片真心感到不值,她将藥方塞給路喜,“好說賴講,都有你們的道理,我也管不了了,方子給你,要是覺得這藥能給人吃,就熬一碗給姨娘灌下去,也省得她困在那屋裡白白掉眼淚。”
紅柳擦着淚跑出去,路喜手裡捏着那張藥方,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又過了一刻,才見書房門大開,平南侯府的辛昱汀帶着他家老管事笑着拱手道别,李鶴桢面上客氣,親自出來相送,辛二走到月亮門兒,忽然駐足,指着守門婆子身後的小丫鬟問:“方才聽見外頭有人哭,還喊着什麼她娘,是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