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鳴謙從偏門走了進來,身邊也沒人跟着伺候。
碧秋一愣,一瞬間神情有些慌亂。雖說皇上和公主是自幼時起的情分,可到底公主已經嫁人,再說就算皇上要來看公主,大可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進來就是了,這怎的從偏門……
碧秋壓抑下内心的不解,朝着江鳴謙福了福,一句皇上萬福還沒說出口,就被江鳴謙制止了。
江鳴謙将食指豎在嘴間,小聲的“噓”了聲,另一隻手朝着碧秋擺了擺,碧秋應了聲,低頭走到了距離床榻邊二尺遠的西牆跪了下來。
碧秋餘光掃到的最後一眼,是皇上拉開紗幔,坐在榻邊,低頭望着沈凝。
碧秋心裡咯噔跳了一下,低頭不敢再看。
沈凝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因着發燒的緣故,睡的更不安穩了些。
她又做了噩夢,夢見趙資齊血淋淋的站在她身旁,而皇兄則提着刀在旁邊大笑着,忽的又朝着她走了過來。
沈凝在夢中飛快地搖了搖頭,她看着離她越來越近的江鳴謙,快速地朝着旁邊躲了一下。
然後她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一隻手輕輕托住了,指腹上的薄繭似有若無劃過她的耳垂,沈凝幾乎是一瞬間就被吓醒了。
她一擡眼就對上了江鳴謙的眼眸,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神有如實質,直看的她心裡一梗,如臨大敵。
沈凝一瞬間感覺噩夢成真了,吓得身子一顫,趕忙起身往床榻裡面躲了躲,想喚一聲碧秋,可看着江鳴謙的樣子,又不敢吭聲了。
她縮在角落,将羅衾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的别過視線,不敢看江鳴謙。
江鳴謙則靜靜地望着沈凝。
她頭發随意地散開,不同往常的滿頭株式,瞧着有些許狼狽,薄唇微啟,小口小口的喘着氣,眼睛霧蒙蒙的,瞧着又要哭了的樣子,因着發燒出汗的緣故白色裡衣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身段,縮在角落瞧上去懶懶的,好似使不出一分力氣,好不可憐。
江鳴謙呼吸一滞,“這麼怕朕嗎?”
沈凝聞言,快速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又不着痕迹地将羅衾往自己身上裹了裹,她手緊緊地攥着羅衾,捏的汗津津的,整個心提在了嗓子眼。
她隻感覺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些,懼意早在心裡生根發芽,無藥可醫。
“朕隻是聽說你病得嚴重,所以來看看你。”
江鳴謙啞聲解釋道。
“那皇兄現在已經看過了。”
沈凝鼓起勇氣搭腔道。
江鳴謙輕笑了聲,這是趕他走呢。
“朕看着你用完了藥就走。”
“恩。”
沈凝輕輕應了聲,然後就低着頭望着羅衾上的刺繡出神,心裡亂糟糟的,有如解不開的絲線,她一邊看着一邊在心裡默默祈禱。
藥怎麼還沒有煎好,怎的這麼慢。
保佑保佑,保佑藥煎的快些吧,她又要喘不過氣了。
可以催一下嗎?
這麼想着,沈凝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江鳴謙一眼,可江鳴謙一直目不轉睛的望着她,沈凝又被江鳴謙吓了一跳。
隻得灰溜溜的低下頭去,不敢再言,心裡卻是瞬間涼了一大片。
兩人就這麼靜悄悄的呆了好一會兒,無人言語,直到門外傳來聲音。
“碧秋姐,藥煎好了。”
聽見這句話,沈凝睫毛微微一顫,強忍着要浮于面上的欣喜,在心裡偷偷雀躍不已,隻感覺這度日如年的時間終于要捱過去了。
可最終還是沒忍住用餘光偷瞄着,看碧秋有沒有取了藥進來。
江鳴謙将沈凝的一切小動作盡收眼底,隻覺得萬分可愛,又覺得有些許好笑,這麼多年了,依舊不會隐藏自己真正所想,還以為自己僞裝的很好似的。
沒過一會兒,碧秋便端着藥走到了床榻邊,先沖着江鳴謙福了福。
“皇上萬福。”
“起來吧。”
沈凝自碧秋将藥端過來後便時刻盯着,随時預備喚碧秋趕快将藥拿給她用,可她剛開口喚了聲碧秋,放在托盤上的藥碗便被江凝謙端了起來。
“下去吧,朕親自喂公主用。”
“是。”
沈凝:“……”
碧秋心裡湧現出一陣陣的擔憂,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沈凝一眼,沈凝小幅度沖着她搖了搖頭,碧秋在心裡歎了口氣,乖乖的退了出去。
江鳴謙端着藥,似笑非笑的看着依舊縮在角落的沈凝,一字一頓道,“公主不過來喝藥嗎?”
沈凝心中暗道一聲晦氣,小臉緊繃,“臣妹自己會喝,皇兄不必如此,皇兄将藥遞給臣妹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