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倒也真不是客氣,是的确覺得壓根不算什麼大事,她隻是順手而為,再說了,主要的功勞在碧秋那兒,感謝個她什麼勁兒。
兩人接下來一齊沉默着,望着遠處發呆。沈凝努力搜尋着碧秋的影子,隻感覺看的她眼都要花了。
感覺有人輕聲走到她身後,将手覆在她背部的時候,沈凝第一反應是碧秋這小蹄子,怎的躲過她的視線,悄無聲息的走到她背後的?
可還不等她轉過身,她隻感覺到身後那人覆在她背部的手猛地一用力,下一秒她立刻不受控制的朝着前方倒去。
沈凝心裡一驚,等回過神時已經整個人跌落進了雁栖湖中。
如今這個溫度,湖水寒冷刺骨,隻一會兒,沈凝便感覺一陣陣寒氣進入了她的五髒六腑,深入骨髓,她眼前仿佛蒙了一層屏障,一時半會兒竟什麼也看不真切。
幼時被太監推進湖裡的記憶瞬間卷土重來,一瞬間就侵占了她的思緒,當時所有人或看戲或嘲諷的眼神有如實質,到現在她都記憶深刻。
幹什麼的人都有,就是沒人救她……
“來人啊,來人啊,甯安公主和齊小姐掉進湖裡了,來人啊,快來人啊!”
岸上的呼救聲傳入了沈凝的耳朵,沈凝嘲諷一笑。
不會有人救她的。
可在她絕望般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好似看見有人從岸邊跳了下來,一點兒沒有猶豫地朝着她遊了過來。
沈凝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努力想看清來人的身影,可是無濟于事,她瞧不真切,很快她便失去了知覺。
……
“陛下,陛下,這可使不得啊,陛下!”
李德福跪在地上死死地拽着江鳴謙的衣擺,“陛下,消息已經傳下去了,侍衛馬上就到,您千金貴體,萬不可……”
李德福話都沒說完,便被江鳴謙狠狠地一腳踹開,他聲寒如冰,“滾開,别擋道。”
說着江鳴謙頭也不回的便跳進了雁栖湖中。
江鳴謙腦内反轉空懸,恐懼籠罩着心田讓他喘不上氣來,寒意從四肢百骸傳遍全身。
他隻感覺曾經在戰場上厮殺,命懸一線下一秒就要人頭落地時他都沒怕過,現如今卻怕的連大腦都失去思考能力。
他不敢想,萬一凝兒出了什麼事,他要怎麼辦。
他隻能讓自己遊快些,再快些。
将沈凝從湖裡撈出來時,江鳴謙手都在抖,聽着沈凝微弱的心跳,感受到她的鼻息時,他才感覺自己也重新跟着沈凝活了過來。
太醫、識水性的老嬷一衆人早早在岸上候着,等江鳴謙抱着沈凝上岸後,立刻将人接了過去。
江鳴謙渾身發着抖,嘴唇被凍得發紫,李德福拿着剛才就預備好的大氅披在江鳴謙身上,然後連忙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
“陛下,您這樣可不行,現在有太醫照看着,陛下快跟着奴才回去更衣吧。”
江鳴謙沒有接話,眼眸森然,他向來在奴才面前不表露自己真實的想法,極少動怒,此刻卻徹底沉下了臉,帶着戾氣。
“給公主換洗的衣物可準備好了,姜湯呢,去,拿朕的狐裘來,一個個的都圍在朕身邊幹嘛?”
一衆宮女太監都被吓了一大跳,連聲應道,“是,是,奴才記下了,奴才這就去。”
江鳴謙的視線一直緊緊地落在沈凝身上,他大氣都不敢出,直到太醫說了句已無大礙後,才沉沉吐出一口濁氣。
“陛下,公主沒事了,公主沒事了。太醫說隻是被凍壞了,随時觀察着就是了,他會和嬷嬷一起照看着,公主需要靜休,所以還請陛下等會兒再去探視。”
說着李德福喜極而泣,朝着江鳴謙磕了個頭,“陛下可放心了!”
“别廢話了,快将公主送到紫藤閣。”
“是。”
李德福安排好一切,才重新回到江鳴謙身邊,小心翼翼地望了江鳴謙一眼,江鳴謙從剛才到現在,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晦暗不明,周圍的氣壓似乎都因他低了幾分。
“陛下,一切已安排妥當,公主已經在紫藤閣歇下了。齊小姐也被侍衛送到了偏殿,陛下放心,離公主很遠,不會打擾到公主。”
江鳴謙應了聲,忽的轉過身眯着眼望着李德福,“對了,趙資齊呢?”
江鳴謙眼裡閃過無法遏制的怒火,李德福隻感覺要将自己燒個對穿,他心猛地一咯噔。
今個兒陛下特許趙将軍可以在禦花園和甯安公主一叙。
剛剛甯安公主落進湖裡時,趙将軍就在不遠處,他和陛下聽到甯安公主掉進湖裡的消息匆忙趕到時,他看到趙将軍躲在角落,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模樣。
可是明明,趙将軍是識水性的啊。
“趙将軍在紫藤閣外候着。”
江鳴謙眸若寒冰,凍得人遍體生寒,聲音更是絲毫不帶溫度,“去,把他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