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還有公司内部的高管,對于傅振華的憤怒和獨行專斷,他們早就習以為常。傅振華自命公正不徇私,為了證明這一點,傅若年就被他樹成靶子,是不是傅若年的錯都無所謂,反正公司開的第一刀,一定是董事長的兒子。
傅振華引以為傲,傅光華隻覺得可笑。
至于,傅若年,他似乎對此無知無覺,麻木得像個局外人。
就算像現在這樣,被傅振華在會議室裡當衆指責,他也能鎮定自若地把那隻幾乎被摔碎的文件夾撿起來,打開仔細閱讀。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投短劇的事。
傅振華一手創立的電影帝國,數十年來連電視劇領域都鮮少涉足,更别提網劇和短劇。但近幾年風向變了,電影撲街的撲街,撤檔的撤檔,網劇、短劇異軍突起,迅速占領了市場份額的大頭。傳統的傳媒影視公司比不上MCN和自媒體,龐大投資下的大熒幕,敗給了豎屏的暴爽逆襲。
傅振華這樣的老電影人看不上小屏幕很正常,但他可以高傲,傅氏集團不能放棄生存。有時候不是公司想轉型,是市場逼着你,必須轉型。
跟投短劇的事,傅若年沒想瞞着傅振華,隻不過确實先斬後奏,錢投進去了,傅振華這邊才剛剛得到消息。
“我沒什麼可解釋的,”傅若年把那份報告重新擺回桌上,工整地擺在傅振華面前,“隻是個嘗試,看結果再說吧。”
“我們從來沒碰過這種東西,”傅振華頸間青筋暴起,領帶已經松了兩次,卻還嫌呼吸不暢,“你所謂的轉型,就是拍垃圾?!”
傅若年本想解釋,網劇和短劇隻是新事物,并不是垃圾。可他也清楚,扭轉一個人的偏見,比扭轉地球的磁極更難。
他歎了口氣,終究隻是平靜應道:
“市場需求,我們滿足。”
“市場市場,我們那一代人都是開拓市場,到你這兒,成了附在市場上的寄生蟲!”
傅振華的怒吼振聾發聩,他霍地起身甩開椅子,憤然離場。
會議室裡隻剩一味沉默的高管,和站在原地的傅若年。
傅振華的發洩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這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也終于停了。寫字樓的窗戶外上挂着未幹的水珠,窗戶裡,是換了一身西裝的傅若年。站在窗前望着樓下的車水馬龍,以及自己的倒影,他突然覺得陌生。
這個穿着筆挺西裝被困在寫字樓的傅若年,真的是他嗎?
“來,把回家之後的事再說一遍。”
林琅站在講台上,邊比劃邊引領孩子們齊聲背誦:
“回到家,先洗手,寫完作業再玩耍,不玩手機和pad,勤加鍛煉身體好!”
“很棒!”林琅帶頭鼓起掌來,她打開了教室的前門,“來吧孩子們,出門排隊,咱們放學了。”
學生們魚貫而出,在樓裡排起了整齊的隊伍,在排頭的帶領下朝操場走去。林琅跟在隊伍最末,做賊似的背着學生,掏出手機,點開了與傅若年的聊天框。
兩人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她發過去的最後一條信息:
“平安到公司和我說一聲。”
按理說,他不是已讀不回的人,看這都過去一下午了,還是一條信息都沒發過來。林琅想得出神,絲毫沒注意到校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直到和孩子們一一道别,才瞥見校門對面停泊的那輛跑車。
這樣高調的車并不多見,盡管她不認識車,但一輛吸睛的跑車放在這裡,任誰也無法忽略它。車裡的人似乎也覺察到了林琅的視線,推開駕駛室的門走了出來。
林琅幾乎屏住了呼吸——她以為,那會是傅若年。
畢竟所謂的京圈太子爺,開這樣的車,不足為奇。
但她猜錯了,步下豪車的人不是傅若年,而是孔深,左一的上司。
孔深朝她招了招手,笑着問候:
“林老師,好久不見。”
林琅一愣,旋即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你來接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