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歎看她,說:“你想經常看看年年嗎?”
“嗯?”
紀清晨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說,我可以給你發年年的照片和視頻,發微信上。”
“……想。”紀清晨有些不好意思,但語氣堅定,“你發我吧,我想看。”
等紀清晨重新回到客廳,陳緩面無表情直勾勾的盯着她。
“怎,怎麼了?”紀清晨問。
“你們聊什麼了,聊這麼久,我都快把電影看完了。”
陳緩看了眼投影儀,幕布上,演職人員的名字都升起來了。
“沒聊什麼。”紀清晨說,“我就感謝了他一下,感謝他幫忙在劉導面前替我說話。”
陳緩不屑,“你說謝謝兩個字要這麼久嘛。”
“他養了隻貓,我剛剛跟貓玩了一會。”紀清晨坐在沙發上,拿了個抱枕抱着。
“你說那隻小三花嗎?”陳緩問。
“你知道。”
“知道啊。”陳緩拿出手機,“甯甯那天發了朋友圈,我看到了,不過她前天還說要給貓找主人。”
紀清晨看向手機屏幕,上面是九宮格照片,一個女孩子穿着校服,抱着年年,配文是“撿到一隻小可愛。”
女孩子長相雖然青澀,但還能看得出很漂亮,眉眼之間和甯歎有些像,就是表情有些冷,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這是甯歎的妹妹嗎?”紀清晨問。
“對啊。”陳緩提起甯甯,一副悻悻然的表情,“平常臉就夠冷了,現在升上高三,學習壓力大,睡眠不足,每天都快要爆炸,高三生,誰都惹不起她。”
紀清晨想到國内的高考制度,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不過甯歎說他要養年年了。”
“年年?”陳緩問。
紀清晨指指手機屏幕,“小貓的名字。”
陳緩斜睨了她一眼,“喲,你這麼快連名字都知道了。”
紀清晨:“……”
陳緩拍拍她的肩膀,“你要小心點,甯歎這人太有心機了,你可别這麼快就被他拿下。”
“你别亂說。”紀清晨把她的手臂撥下去,“我們根本不是那樣的關系,就是普通朋友,你想得也太離譜了。”
“NoNoNo。”陳緩伸手在空中搖了搖,“根本不是我想的離譜,是甯歎他對你觊觎已久啊。”
紀清晨無奈的歎了口氣,不知道怎麼回她這句話了。
“你别不相信。”陳緩看她這幅不在意的态度,急道,“真的,他早早就知道你了,把你的電影看了好多遍,房間裡還有好多張你的海報。”
其實陳緩在沒進娛樂圈前就知道紀清晨了,在甯歎的房間裡。
那時候,甯歎在寤寐打工,吃住都在酒吧,除了一個月三千的工資,俨然是寤寐的第二個老闆,甚至比賀隋那個真正的老闆還要上心。
陳緩經常來找賀隋,一來二去和甯歎兄妹倆也認識了,
那天晚上甯甯過生日,陳緩買了蛋糕,賀隋親自炒了一桌菜,甯歎調了三杯酒,三個剛成年的大人為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慶祝生日。
那是甯歎兩兄妹來到寤寐的第一年,也是他們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一年。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好多,聊甯歎從前的生活,也聊賀隋的現在,聊最近的客人,還聊寤寐未來要如何經營。
陳緩剛進電影學院一年,喝了點酒,情緒有些高,笑嘻嘻的說:“到時候我進演藝圈當大明星,這個酒吧我給你們買下來,到時候你們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賀隋讓她喝口水,“你幹脆把我們仨包養得了。”
陳緩搖搖頭,抓着賀隋的手,笑得一臉甜蜜,“我隻包養你,不包養他們。”
她已經完全喝醉了,對着賀隋上下其手。
甯歎坐在一邊,一臉看好戲。
賀隋不堪其擾,一邊擋着陳緩的手,一邊瞪着甯歎,“還不快幫忙。”
甯歎笑得吊兒郎當,“我幫什麼忙,她這麼喜歡你,你就從了她吧。”
陳緩聽到了這句鼓勵,當即一口親在了賀隋嘴巴上,傻乎乎的說:“你就從了我吧。”
賀隋躲着陳緩的吻,指着甯甯,沒好氣,“這還有小屁孩呢,少兒不宜懂不懂。”
甯歎偏頭去看妹妹,甯甯眼睛睜大,好奇的看着陳緩和賀隋親嘴。
甯歎心裡當即咯噔一下,捂住了甯甯的眼,哄道:“寶貝,這可不興看啊。”
說罷把甯甯一把拎起來,“生日過完了,時間也晚了,咱們現在該睡覺了。”
陳緩聽到睡覺兩個字,像是輸入了某種程序指令,拉着賀隋的手,興沖沖的說:“走,咱們去睡覺!”
甯歎光捂眼睛也不夠用了,又連忙把甯甯的耳朵捂住,怒斥那兩個人:“你們這群肮髒的大人,知不知道潔身自好。”
肮髒的兩個大人在酒吧裡亂闖,一不小心闖進了一間房,甯歎剛把妹妹送回房間,就聽到自己房間裡傳出一聲哭叫。
甯歎以為那兩人喝多出了什麼事,火急火燎的沖過去,然後就看到陳緩瞪着牆上的海報,指着賀隋,一臉痛心。
“賀隋,你背叛我!你都是我的人了,房裡還留着其他女人的照片!”
賀隋被她鬧得一腦門汗,使勁拍了下牆上的海報,“你睜眼看看,這是我房間嗎?”
那當然不是賀隋的房間,可是陳緩早就喝得神志不清,分不清東南西北,隻一個勁的說:“她還比我長得好看,怪不得你不答應做我男朋友,原來心裡有人了!”
賀隋有理說不清,“那你剛才親的是鬼啊。”
甯歎靠着門框,默默看戲,賀隋一擡眼就看到他笑,罵了一句,“你還不跟她解釋。”
賀隋是老闆,甯歎這點面子還是給的,直起身,走到陳緩面前,把她拎走,扔到賀隋懷裡。
“這是我房間,走錯門了。”
陳緩被賀隋抱走,不依不饒,大喊道:“你的房間,你喜歡她哦,她長這麼漂亮,你追得上嗎?”
陳緩和賀隋很快離開,陳緩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房間裡的燈光明亮,甯歎看着牆上的海報,那上面是當年最新出爐的百花影後,很年輕,不過十六歲,還是一個女孩。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長發被微風吹起,遮住側臉,唯有那雙眼睛,缥缈又幽遠,像是一個不可捉摸的幻夢,讓人迷離,沉醉,不由深陷下去。
甯歎和她對視良久,忽而,低聲道:“我不必追,月光本就該懸挂天上,皎潔萬年,永遠不墜。”
紀清晨聽她講起這些往事,有些呆住,陳緩說:“第二天我醒來,還記得那張海報,特地去了甯歎的房間,那時候海報上的你的确很漂亮,整個人都散發着閃閃發亮的大明星氣質,你不知道我羨慕了好久。”
紀清晨好笑,“有那麼誇張嗎?”
“當然了。”陳緩說到一半撇了撇嘴,“結果真的和你認識了之後,才發現你又傻又憨,一點都沒有影後的氣質。”
又被紮了一刀,紀清晨還以為自己收獲了一枚真愛粉呢。
“那之後,我們每次有什麼重大活動,最後一個環節就是看你的電影,說起來,你也算是參與我們的一大半人生呢。”
這也算參與嗎?
紀清晨不由汗顔。
“那謝謝你們了。”
“不客氣。”
紀清晨想到自己曾以那樣的方式進入到他們的生活中,心裡有種微妙的感覺,也許其他人早已将她遺忘,但還有那麼零星兩三個,讓她的熒屏生涯以這樣特别又詭異的方式,延續下去。
是不能不令人感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