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晨舉着杯子的手微頓,擡眼,不動聲色問道:“你從哪聽來的?”
“這還需要從哪聽嗎?”謝芸看她,“圈裡人都傳遍了,說朱隐受了情傷,連命都不要了。”
說到最後,謝芸語氣有些輕蔑,完全不能理解朱隐作為一個大明星,竟然能幹出這樣的蠢事。
紀清晨放下水杯,問道:“有新聞報道嗎?”
“這倒沒有,這件事僅限在圈内傳播,沒人敢往外說。”
“為什麼沒人敢往外說。”紀清晨敲了敲杯壁,“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隻要這件事發生,總會有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傳出來。”
謝芸瞥了她一眼後,轉開目光,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這件事你不應該最清楚嗎?”
紀清晨的手指在離杯壁僅有一公分時停下,半晌,擡眼看謝芸。
“我應該清楚什麼?”
謝芸擱在褲腿的手指攥緊,又緩緩松開,暗中吸了口氣,轉頭看她,“紀震廷不是你爸爸嗎?”
停在半空的手指垂落,敲在桌面上,咚的一聲,聲音明明不大,但因為空間寂靜,存在感強烈。
這話說出去了,就沒有再轉圜的餘地。
謝芸挺直了背,語氣克制冷靜:“這件事你不應該瞞我。”
紀清晨歎了口氣,薄唇微抿,“我沒有想要瞞你。”
“但你确實瞞了我這麼多年。”謝芸克制冷靜的語氣轉而變為憤怒抱怨,“你是覺得作為經紀人的我,不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還是覺得身為千金大小姐,明明背靠那麼強大的資本,想要多紅就能多紅,卻偏偏假裝娛樂圈糊逼,看我給你每天拉資源找人脈,就為了讓你能多演一個好角色,你是不是看得特别開心啊!”
謝芸想到那麼多年,她像個傻子似的忙前忙後,但紀清晨明明有那麼好的資源卻不用,胸口像是被擠進了一團棉花,那團棉花還浸滿了酸水,讓她窩火又委屈。
“我沒這樣想過。”紀清晨柔聲道,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謝芸接過紙巾,用力往臉上一抹,那張紙巾瞬間就濕了大半,被她捏在手裡,皺皺巴巴。
紀清晨蹙眉,有些懊惱,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那麼多事情在腦海裡來回轉圈,她盡量挑出些有用的說,“他是我爸爸,但我們很早就斷絕關系了,他的事業與我無關,我也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也并沒有什麼資本。”
紀清晨想,能說的就隻有這些了,她和紀震廷的關系能對外人道出的就隻有這麼三兩句話了。
“不是,為什麼要斷絕關系?”謝芸一聽這個就來勁了,“你是有兄弟姐妹,還是你爸爸有其他私生子?”
紀清晨聽到她的話,眉心狠跳了下,如實說道:“沒有。”
“既然沒有,那你就是他唯一的女兒,他不給你投資,讓你接戲接角色,他想幹什麼啊?”謝芸語氣激動,轉眼間就從被蒙騙的委屈,成為手握資本的傲氣。
“你讓他給你投資,不出兩年,不,用不着兩年,一年,就一年,我一定能把你捧紅。”
謝芸激動起身,來回走了兩圈,然後雙手抓着紀清晨的肩膀,“清晨,你聽我說,你既然有資源,就一定得好好把握住,你看,朱隐中途離開圈子這麼多年,但搭上了你爸爸,她一回來還是人人尊敬的實力派女明星,她都能被捧紅,你也一樣可以!”
紀清晨被她抓着的肩膀胃痛,她皺眉,表情難言,“你調查的這樣詳細?”
謝芸一下頓住,臉上的欣喜表情也跟着僵住,她松開抓着紀清晨的手,在半空中甩了甩。
“我也隻是不小心聽到的。”
紀清晨揉了揉肩膀,無意追問她的不小心真實成分有多少,坦誠說道:“我們的确已經斷絕關系了,所以不管别人靠着他得到了多少好處,我是不會再和他粘上任何關系。”
謝芸不理解,“他是你爸爸?”
“早就不是了。”
謝芸看着她冷淡的面容,手指抵住了嘴唇,跺了跺腳,“清晨,你聽我說,不要意氣用事,這關乎你的前途。”
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語調極力保持冷靜,勸說道:“你想想,你辛苦這麼多年,難道你不想要紅嗎?父子之間沒有隔夜仇,不管你們之前過去發生過什麼,但親緣關系是沒法斷的,你隻要跟他開個口,你的前途,星運,粉絲,大熒幕,代言……這些東西,你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她說到最後,語氣漸漸變為興奮,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到紀清晨未來站在舞台中央的那天。
但紀清晨臉上興緻缺缺,一副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
謝芸見和她這樣說不通,又換了種方式,“清晨,你難道不想演電影嗎?隻要你紅了,就有人想起你曾經也是電影出身,而且還是最年輕的影後,你的電影邀約會源源不斷的。”
謝芸說完,一臉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她能給點反應。
紀清晨擡頭,輕聲說:“我想演電影。”
“那就對了。”謝芸松了口氣,“你現在—”
“可我更想靠我自己。”
謝芸的話被這道聲音打斷,她的表情僵住,唇角向上翹的弧度還存在,像是凝固在另一個維度空間。
“砰。”
謝芸甩手将桌旁碗筷掃落在地,她失控大喊,“你怎麼靠你自己,你要是能靠你自己,我還用得着天天求爺爺告奶奶嗎?”
“你有後路,可我有什麼,我配你熬了這麼多年,我最後得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