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上收到姜逢的消息時章泊聞簡直懷疑自己看錯了。
【下午落地吧?晚上回家吃飯嗎?】
這樣日常的對話似乎第一次出現在他們的聊天記錄裡。
【有個飯局】
這四個字還沒點擊發送,姜逢下一條消息趕到:【我做了飯,如果沒有飯局就回來一起吃吧。】
章泊聞默默删掉已經打好的字,重新回複道:【好的,我七點到家。】
姜逢看到消息時已經是晚上六點了,距離章泊聞到家還有一個小時,而她貼在冰箱上的菜譜隻劃掉了一道菜——涼拌秋葵。
而其他尚未劃掉的菜是蒜蓉粉絲龍蝦、清蒸鲈魚、冬瓜排骨湯、蛋黃雞翅、蘆筍炒牛柳。
阿姨站在她身後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自己長出來三頭六臂瞬間幫她做好。
“逢逢,我幫你把魚和龍蝦先蒸上吧,牛肉我先給你切好。”
“不用!阿姨,不用,我說了自己來就自己來!”姜逢舉着菜刀,顫顫巍巍對準那條飽受摧殘的鲈魚,試圖選取合适的部位切上兩刀,以便它在蒸箱裡做桑拿時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加美味。
“還有一個小時,你自己來不及的!”阿姨急得團團轉,看着她切了歪七扭八的幾道後,搶過盤子塞進蒸箱設置好時間,并阻止了翻找蒸箱說明書的姜逢。
姜逢這才反應過來:“什麼?就一個小時了!”
她手一抖,把勺子裡堆起高尖尖的鹽全灑在了快要炖好的湯裡。
“嘶……沒事!”姜逢秉承着最淳樸的科學道理,接了一碗水倒進鍋裡。
“不能加涼水——”阿姨的聲音消散在風裡。
然後她就看着姜逢繼續加鹽、加水、加鹽、加水,重複到第五遍的時候,她終于停下了。
不是因為味道合适了,而是鍋實在裝不下了。
阿姨生無可戀地捂住了臉。
章泊聞回到家後,就聽見廚房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他不知道家中什麼時候住進來了一支打擊樂隊。
下一刻姜逢出現了,她鄭重到近乎神聖地端着盤子,用小碎步移動到餐廳,虔誠地擺在桌子上。
她長出了一口氣,揚起大大的笑臉看向章泊聞:“終于趕上了!快來吃飯吧。”
章泊聞卻沒有關心菜,而是認真端詳着姜逢:“做了多久?有沒有切到燙到,累不累?”
阿姨還在廚房看着,姜逢有點别扭:“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哪就那麼脆弱了。”
說着,她推着章泊聞坐到桌邊:“你快嘗嘗!”
她的小心思章泊聞看得一清二楚,他促狹說道:“怎麼?是有求于我?”
“先吃飯先吃飯。”姜逢坐到對面,自己不吃,而是捧着臉看章泊聞吃。
章泊聞逐個菜嘗了過去,期間表情絲毫不見波動。直到最後一個菜嘗完,他放下筷子,有幾分無奈:“好吧,那是我得罪你了?”
姜逢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有點心虛:“這……這麼難吃嗎?”
“開玩笑的,還可以。”章泊聞雖然這樣說,但筷子再沒動過一下。
不過姜逢也沒在意,她知道自己在做飯上沒有天賦,心意盡到了就差不多了,于是大言不慚地開口求人。
“借我點錢。”
“要多少?”
姜逢伸出三根手指:“三……千萬?”
見章泊聞沉默,她又連忙找補:“那個,我這是正經借錢,我還有抵押物的!我用我公司的股權做質押行不行?”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計劃通盤說出,生怕章泊聞不信任她。就差現場手搓出一份合同了。
而章泊聞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怎……怎麼了?”姜逢皺眉問。
“你不信任我。”章泊聞突然開口。
等等,不對啊?
姜逢愣住了,明明是她擔心章泊聞會不信任自己,怎麼在他口中卻反過來了。
隻聽章泊聞說:“你心裡已經默認有朝一日我們會分開,你不想避免額外的煩惱,于是拒絕了我之前的提議,而是選擇用借款這種最簡單,也最互不幹涉的方式,對嗎?”
姜逢覺得奇怪,分明章泊聞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但為什麼從他口中說出,她就莫名開始心虛呢?
“我……我……”
她正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卻看章泊聞的眼神微動,緩緩擡起頭看看向她。
而姜逢震驚地看到,他那雙一向淡然又清澈的眼睛竟然微微泛着紅。
“是我又做錯什麼了嗎?”他的聲音也微微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