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佳玫垂眸回憶了一下,如實說:“前幾天來了,不過都是自己幹坐在一邊喝悶酒,沒待多久就走了。”
成嚣瞥她一眼:“他沒找你?”
方佳玫聞言輕笑一聲,撣了撣手裡的煙灰,“他那次也不是為了我來的呀。”
那個警察,不管表面上僞裝得多麼色眯眯的樣子,眼神始終都是坦蕩蕩的。隻不過那晚坐的卡座周圍太昏暗,方佳玫隻顧着防備他手上的動作,沒看清他的眼神。
剛開始他對她上下其手,佯裝占她便宜,後面就開始拐着彎各種套話了。
不過方佳玫在夜場混慣了,應對得滴水不漏,直到他不經意似的問了那句:“聽說你們店裡前不久有個男人把一個女孩打進醫院了?”
方佳玫聽到這句,卡殼了幾秒,才笑着回:“那天我沒來上班,不太清楚這事。”
等那個警察離開酒吧,方佳玫才急忙叫人去找成嚣……
本來酒吧這種地方,有人打架鬥毆是再尋常不過的事,隻是當晚的事被人拍了視頻發到了網上,還掀起一波熱度。
任何稀疏平常的事,一旦在網上被放大,有了熱度,那事态的嚴重性就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相關的視頻很快被清理下架了,但網上沒聲音,并不妨礙現實裡大家津津樂道地去閑談,畢竟人的嘴是最難堵住的東西。
不過人的忘性都大,時間一長,就誰都不記得這事了。
成嚣不說話了。
方佳玫在夜場呆慣了,有點不太習慣此時的靜默,她又開口問:“怎麼,你怕那個警察來找麻煩?”
成嚣嗤笑一聲,“恐怕先找麻煩的不是他。”
方佳玫蹙起眉,“什麼意思?”
嘎達一聲響,伴随着打火機裡火焰的騰升,成嚣冷聲說:“曹威鵬回來了。”
方佳玫指尖的煙灰一抖,“他還敢回來?”
“他不僅敢回來,還敢拉我入夥。”成嚣沉聲說,嘴裡的煙霧随着他的吐息,在黑暗中缥缈,而後消散。
方佳玫把手裡的煙頭撚滅在煙灰缸裡,“他不要命了?”
成嚣抽着煙,沒再說話。
曹威鵬本來就是個亡命之徒。
上次的叢林毒品交易失敗,他被孫東洋舍棄之後,猶如一隻喪家之犬,消沉了好一段時間,然後人就莫名其妙失蹤了。
明面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暗地裡他在悄摸籠絡人心,逐漸建立并壯大屬于自己的幫派。
孫東洋生性多疑,怎麼會不猜疑曹威鵬消失的動機,所以沒過多久,孫東洋就讓底下的人去搜羅曹威鵬的蹤迹,甚至出了高昂的懸賞條件。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有太多的把柄落在他手上。
不能為自己所用,就勢必要除掉,以絕後患。
沒想到,如今曹威鵬竟然自己主動現身了。
成嚣想到兩種可能,要麼曹威鵬能給孫東洋足夠多的實益,要麼曹威鵬真的要與孫東洋為敵。
他不知道曹威鵬是前者還是後者,但曹威鵬作為孫東洋曾經最忠誠的心腹,現在走的這一步棋,多少讓成嚣有些驚詫。
方佳玫也有些驚訝,她放下準備點火的打火機,連嘴裡剛含住的煙都不抽了,她把煙取下,夾在手裡,問:“孫東洋知道嗎?”
成嚣的面容隐在黑暗裡,竟生出一點涼薄的笑意,“他遲早會知道。”
孫東洋目前在國外談生意,不過究竟是談生意還是其他的什麼,他就不得而知了。
方佳玫蹙緊眉理了理頭緒,“要是孫東洋知道曹威鵬找你……”
成嚣沉沉地笑出了聲。
方佳玫有些不解:“你笑什麼?他要是知道,你不也就……”
成嚣撣撣手裡的煙灰,再吸了一口煙,猩紅的火光燒到尾,在黑暗中忽明忽滅。
方佳玫見他沉默,自己想了半晌還是沒想明白,“到底什麼意思啊?”
成嚣咬着嘴裡的煙,反問道:“我會怕他知道嗎?”
他還真就怕孫東洋不知道。
曹威鵬既然選了他來開刀,自然應該也是不怕的。
方佳玫兀自又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你是說……”
成嚣沒再說話。
方佳玫卻明白了。
孫東洋忌憚防備曹威鵬,曹威鵬自然會不甘憤懑。
曹威鵬羽翼漸豐,借成嚣作為引子公然與孫東洋叫闆,算是把自己的一切都搭進棋局裡了。
隻可惜,他千算萬算,算錯了一步。
成嚣并不是棋局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