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時白晝照常打了個冷顫,不過許昭昭走在前面,沒有注意到白晝的異常,“對了姐姐,簽名照等我晚上回去給你,我都差點忘了。”
“沒事,不急。”白晝笑道,内心對許昭昭喝醉了還記得自己的簽名照有些許感動,中午是照常的炒青菜和白米飯,許昭昭來回看了好幾眼白晝的飯,最終把自己的炒蝦仁推了過去,自從上次出事後,孟铎其實有叮囑過白晝吃不了肉,但蝦可以吃,于是白晝就一直吃蝦仁青菜,如今跟孟铎聊崩了,沒想到是連蝦仁也不吃了。
“姐姐,你吃我的,我吃不下了。”
白晝挑眉,看着許昭昭碗裡基本沒怎麼動的飯,臉上滿是不相信,兩人正大眼瞪小眼,背後卻忽然傳來砰的一聲,白晝猛地一個激靈,臉瞬間變得蒼白,她僵硬地轉頭往後看去,是莊琦的電腦失手掉到了地上,由于是中午,相比于工作時間比較安靜,那聲音便格外清晰。白晝頓時胃裡有些翻滾,她起身沖向衛生間,許昭昭在位置上不明所以,但還是很快起身跟了過去。
廁所裡白晝嘔吐的聲音明顯,許昭昭不知道怎麼辦,一時間慌了神,給孟铎發消息。
許昭昭:少爺,白晝姐姐吐了,你不是說她後遺症好了嗎?
發出去才想起白晝早上說的兩人聊崩的事情,正想撤回,孟铎卻是回了消息。
孟铎:白晝吃肉了?
許昭昭:沒有,有同事電腦掉了,聲音比較大,好像是被吓到了
孟铎手瞬間攥緊,有些無力地靠在沙發上,他曾經對抗抑郁症用了多半年,即使現在也還會偶爾複發,又怎麼能真的信了短短一個周白晝就說自己恢複了的話。彼時心疼和愧疚湧上心頭,壓得孟铎有些喘不上氣,他點開跟白晝的聊天框,試圖說些什麼,可是到最後,他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白晝那麼努力地隐藏自己的後遺症,他不想戳破,此時孟铎卻又想着,會不會在這個時候,白晝會有那麼一點地想起他,即使是責怪他也好,埋怨他也罷。
思忖許久,孟铎給許昭昭發了消息。
孟铎:帶她去看心理醫生,我預約了,我把電話給你。
許昭昭:不用了,我問了白晝姐姐,她說她已經約了
孟铎閉上眼睛,腦子裡是白晝那張帶着倔強的臉,即使這個時候,白晝依舊沒有想起他,白晝現在這個樣子跟他脫不了幹系,白晝也不怨他,就那麼自覺地在自己跟他之間拉起一道防線,孟铎苦笑出聲,他把手放到自己額頭上,嘴裡低聲念叨着,“白晝,白晝。”
接下來的日子孟铎依舊在酒館裡頹廢得混迹着,張慶渝怕孟铎出意外,又攔不住,于是下班就去陪着,有時候實在太忙,就叫吳滿或董河幫忙替上,而白晝的狀态肉眼可見地變差,她開始三天兩頭往心理醫生那兒跑,前幾個月攢下來的錢紛紛都投了進去。
這麼過了兩個周,這天周末白晝在家休息,順便準備考核的ppt,突然有人敲門。白晝猛地變得有些警惕,她靠近貓眼,門外是一個帶着帽子的男人,帽子上印着她熟悉的‘CM俱樂部’幾個字,白晝依舊沒敢開門,但開口問了句是誰。
“您好,我是CM俱樂部的外送人員。”
白晝打開門,男人身旁放着一大一小兩個紙箱,封得嚴嚴實實,那男人見白晝開門,便拿出簽收單,讓白晝簽名。
“麻煩您簽收一下。”
白晝腦海中閃過孟铎的模樣,她抿了抿唇,問到,“可以退回去嗎?”
“我們老闆特别強調了,是非常貴重的車,一定要您簽收掉,如果您不收的話,我可能就回不去了。”男人臉上露出為難,白晝歎了口氣,在簽收單上寫上自己名字,随後男人幫着白晝把箱子扛進去後才離開,白晝坐在沙發上,寫ppt的心情頓時蕩然無存,她以為自己能與孟铎徹底斷開聯系,可是這兩個周,她不斷地想起孟铎,明明孟铎再也沒有跟自己聯系,也再也沒有來過家裡,可是家裡好像處處都是孟铎的身影,有時候洗漱完,白晝還會下意識地叫孟铎去洗漱。
眼鏡還安安靜靜地放在茶幾上,跟剛買回來的時候别無二緻,白晝把眼鏡跟兩個箱子放到一起,重新回到沙發上寫ppt,她盯着電腦許久,腦海裡卻想着那天孟铎說的話。
“白晝,你真的不喜歡我嗎?哪怕是一點點?”
“喜歡。”
白晝低喃出聲。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白晝猛地皺眉,内心除了難過還有幾分煩躁,她起身往門外走去,開門的瞬間仍舊是熟悉的陰冷感,白晝咬牙走出門,幾次心理治療隻是讓她對環境突然的變化沒那麼大的應激,即使還在配合藥物治療,白晝的後遺症依舊沒完全轉好。此時白晝站在走廊上,卻突然不知道要往哪兒去,她愣愣地看着走廊盡頭的公共陽台上那個抽煙的姐姐出神,她之前也經常見到那個姐姐在走廊抽煙,不過白晝是社恐,那人看起來也不是主動挑起話題的人,兩人便一直沒有說過話。
仿佛是感受到白晝的視線,走廊那頭的人悠悠轉頭,與白晝的目光碰到一起。
女人微微擡手,動了動嘴唇,白晝沒聽見聲音,卻莫名看懂了那個女人說的話,她在問,“抽嗎?”
陽台上的風忽得吹起女人的頭發,白晝看得愣住,她僵硬地往前走,風略過她手臂,好像曾經孟铎牽着她一樣。
白晝在這棟樓住了一年,從來沒來過這個陽台,陽台上視野很寬闊,能看到城市裡高低錯落的樓房,白晝正出神,旁邊一支煙遞過來。
“不是要抽煙?”
女人的手極其細長,塗着紅色指甲油,此時夾着煙,莫名地透露出幾分性感和魅惑出來,白晝接過煙,道了聲謝謝。
煙味嗆人,幾乎是在吸入口的一瞬間,白晝就開始咳嗽。
“剛開始吸煙别過肺,容易煙中毒。”女人伸手拍了拍白晝的後背,白晝緩過來,聽着女人的話,又吸了一口,這次沒有被嗆到了,隻是那煙味依舊難聞。
“抽煙不好,你以後少抽。”女人開口,話語裡都透出慵懶。
“那你怎麼還抽。”
“我都一把年紀了,不在乎好不好,隻在乎自己舒服不舒服。”
白晝悠悠轉頭,看着女人漂亮的臉,遠看不覺得,隔近了的确是能看到眼角的細紋,她被女人的話逗笑,“你看起來很年輕。”
“我四十多了。”女人不在意地揮揮手,把手裡的煙摁滅在陽台的煙灰缸裡,又把另一隻手裡的打火機和煙放到旁邊,“我回去了,煙和打火機給你留着,心情不好時可以來陽台透透氣,至少風景不錯。”
白晝看着女人留下的煙和打火機,内心有幾分無奈,明明幾分鐘前才讓她說少抽,白晝把視線望向遠方,心裡的煩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散,她把打火機和煙裝進衣服口袋裡,待手裡的煙燃至煙嘴,才摁滅在煙灰缸裡。
女人沒騙人,至少風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