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明和李師傅兩人都二十好幾了,看她倆就像看小妹妹似的,一邊工作一邊拿她倆逗悶子。曹思清則不甘示弱地埋汰她表哥太邋遢,一點也不像個老闆。
許青菱剛弄完一面牆,已經到中午了。魯明請大家吃午飯,8塊錢一份的盒飯。
吃完便不忙着開工,浔城的中午太熱了,在戶外工作非要中暑不可。魯明讓大家休息一下,下午三點以後才開工。
他和李師傅跟飯館老闆很熟,借人家的闆凳睡起午覺來。
許青菱和曹思清坐在馬路邊的樟樹底下,看着一路之隔高聳的電梯房,上面懸挂着巨型的紅色橫幅:永海地産誠意打造,精品高檔小區,每平方低至1999元起。
一邊是新建的時髦小區,一邊是改造拆遷的老破小,一條馬路就隔出了兩個不同的階層。
許青菱想到許家那五層樓的房子,雖然房間很多,生意和生活混成一團,到處都雜亂無章。她很少請同學來家裡,來了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許家不缺房子,缺的是生活質量。直到許德茂去世後,橡樹村又蓋了集資房,吳桂芬才出錢給兒子買了一套。
許俊文結婚後,帶着吳桂芬一起搬到那套新房去住。那套房子沒有預備房間給她,她很少回去,回去了也不過夜。
都說女人出嫁後就沒有家了。許青菱後來才明白了,她心心念念的娘家早已不是娘家,是弟弟弟媳家。
……
兩個年輕女孩撐着下巴,看着對面拔地而起的新房,眼裡都流出向往之色。
一輛黑色的大奔停在對面售樓大廳的門口,從車裡下來一個中年婦女和年輕男人。中年婦女身型微胖,下車時她轉過頭朝對面看了一眼。
許青菱看到她又細又挑的眉毛,愣住了。
沈栾的姑奶沈佩香正昂着頭腳步匆匆地往售樓大廳裡去,身後跟着個瘦高的年輕男人。
許青菱睜大眼睛看着,沈佩香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難不成來這買房?
*
尚蕙蘭穿了一身深色套裝,戴着黑鏡,手裡拎着一隻小皮箱,腳上穿着小羊皮手工皮鞋,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随着人流從機場出站口出來,遠遠地根本看不出已經奔六的年紀了。
七月的浔城,灼人的熱浪将人團團裹住。
尚蕙蘭快走幾步上車,摘下墨鏡看了眼兒子受傷的腿,面色一徑地沉下去,語氣也冷:“讓張秘書來接就行了,你來幹什麼?”
沈安吾并未将母親的冷言冷語放在心上,笑了笑:“我能來幹什麼,自然是表孝心,四年才這麼一次機會。”
上一回尚蕙蘭回浔城還是四年前,那時候兒子剛接任遠星CEO,她回來參加兒子的就職典禮。
尚蕙蘭面色稍緩,嘴上仍埋怨兒子:“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訴我,還得我從老黎那知道。”
不插手遠星的任何事,不代表她在遠星沒有眼線和耳目。年輕的時候和沈興邦一起創業,一起打江山的下屬如今也都在遠星重要部門擔任領導。有跟沈興邦走得近的,自然也有跟她走得近的。
尚蕙蘭已經從黎建銘那聽說了綁架案的大緻經過,路上聽兒子輕描淡寫地講述那段經曆,還是心緒難平,唇角緊崩着,顯出兩道極深的法令紋,瞬間蒼老憔悴了好幾歲。
那三個亡命鬼甯可把牢坐穿都不肯松口,可見永海那邊砸了多少錢。一塊小小的地皮,他們就能要她兒子的命!
永海的老闆夏何她認識,早年不過是浔城街頭的混子。後來開始跟人做建築生意,生意不錯,公司一天天壯大,竟也跻身浔城頗有規模的房地産公司。
沈安吾:“永海這幾年在浔城囤了幾塊地,地段不怎麼樣。他們想要煉油廠那塊地很久了,招标的時候就使了很大的勁。我沒想到他們路子野到這個程度。”
尚蕙蘭性格強勢,聽兒子這麼說,本能地湧起不悅:“你跟永海打交道,連他們什麼背景都不知道?”
沈安吾脾氣較之二十出頭那會已經好很多,聽到這也有些無奈,“媽,你兒子都這樣了,你就不能少訓點話嗎?”
尚蕙蘭察覺到兒子的抗拒,終是軟了口氣:“我還不是怕你吃虧,在外頭做生意,多了解了解對手總不是壞事。”
“這種上不來台面的公司,有什麼資格當遠星的對手?”沈安吾眼裡掠過一絲冷,及時中止話題。
對付永海,他有他的方法。
車子開到翠谷,尚蕙蘭臉色才總算緩下來,整個度假村是她喜歡的東南亞度假風。
四年前她回浔城住的是市中心的酒店,參加完兒子的就職典禮,第二天就回去了。
沈興邦雖然不高興,卻也不敢說什麼。
尚蕙蘭進了兒子為她提前準備好的房間,屋裡擺滿了她喜歡的鮮花,她崩緊的神經放松下來。
“我這次回來,打算跟你爸把離婚手續給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