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三十三年,青陽。
街市繁華,人煙阜盛。
南郭亭台樓閣如雲,綠蔭/花/徑,奇木異林,莺啼雀鳴,此起彼伏,令人心神俱醉。高樓聳立,正門有匾,匾上大書“姜家泥塑”四個大字,門前蹲着兩個大石獅子。
同時十來個華冠麗服之人與之一同往店鋪内進。往大堂裡面走去,但見珠簾繡模,畫棟雕檐,真好個地方。
隻是這會兒内間卻是雞犬不甯。内間的一個小厮帶着哭聲在一女子面前擺手,“小姐,小姐?”
好吵……誰再喊我?
姜芷寒意識有些恍惚,感覺有陰影在自己的面上晃動。
姜芷寒尚來不及思考是何情狀,便聽小厮長籲一口氣,哭聲一止,驚喜地看向姜芷寒,“小姐,您終于醒過來了,您說您在這休息片刻,結果外面有一貴人找您,我進來時,您卻是昏迷不醒,吓死我了。”
姜芷寒揉了揉眉間,她确實是昏迷過去了,隻是是在現代姜家祠堂。
姜芷寒,“泥人姜”傳人,出生于雕塑世家,京都大學美術學院教授,是現代彩塑的領軍人物。
然其制作泥塑天賦異禀,年少成名,泥塑傳統文化衰微,顧其欲遠離泥塑,追利而去。姜父知,勃然大怒,罰其跪于祠堂。
屋外雷雨交加,天氣異常,姜芷寒自小身子羸弱,長跪之下,昏迷不醒。恍惚間遇一不識之人與其對話,再一睜眼,便身處異鄉。
難道這就是父親口中所說的先祖之罰嗎?
姜家想要脫離泥塑的人,要完成祖先夢中所托,成功完成,則按你的心願——你這輩子可以不用做泥塑了,如果失敗,不知道會面臨何種懲罰。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姜芷寒此次穿越,有一系統與她一同穿越。
姜芷寒苦笑一聲,認命接受腦海中閃過的記憶。
原身與姜芷寒同名同姓,出身金州泥塑世家姜家長房,癡迷泥塑制作,然天資愚鈍。
原身之父,如今的姜家長房當家,亦是天賦平平,唯餘長子,性格寬厚。
二房天賦尚可,但固于守成,愚鈍固執。
姜家三房,姜家老太爺不甘家族沒落,被羅氏泥塑打壓,廣招人才,選其驚豔絕倫者冠以姜家之命,近些年氣焰嚣張,野心勃勃欲從姜家長房奪權。
所以姜家三方巧言令色遣派身子骨不好的姜芷寒近日日夜看守姜家泥塑一間商鋪,美名其曰讓姜芷寒多學習。原身亦知姜家長房之困,不肯對姜家三房低頭,以至勞累猝死。
“小姐,前堂大理寺少卿,崔獻崔大人還等着您呢,他想要我們姜家泥塑,說我們姜家泥塑賣他假貨,我們哪裡敢在這上面動手腳啊。”面前小厮苦着一張臉說。
“走吧,出去看看。”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占了原身的身份,那她也就是姜家人了。
“哎哎哎。”聽到姜芷寒答應了,張生連連應聲道,然後在前面給姜芷寒帶路。
姜芷寒轉過一個轉角,幾未等張生未開口,她就能确定難纏的主顧是誰。
不得不說,這位崔大人長的确實是一副好顔色,星眉劍目,眉骨硬朗,鼻梁挺拔,倍顯堅毅和執拗,臉龐線條分明,顯得硬朗而英俊。
一身青玄色衣裳,滾邊刺繡,衣袂低垂,他把玩着手中那把青墨折扇時身邊也是流光微轉。
等到崔獻見姜芷寒時候,姜芷寒已經換上了她完美的笑容。
崔獻亦被眼前的盛景慌了一下神,傳聞姜家小輩資質平庸但容貌皆為上乘,看來這傳言果然不虛。
但是崔獻很快就鎮靜了下來,這邊的姜芷寒卻是詫異了一下,她知道原身長得好看,要是崔獻起了幾分憐惜,接下來的談判也是少費幾分心思。
但看崔獻這般神情,似乎又見到了她在現代推銷泥塑産品時那幾個難纏的甲方。又是一場硬仗啊。隻是在姜芷寒沒見到的地方,崔獻的耳朵慢慢地染上紅色。
姜芷寒決定先發制人,施施然落座之後,抿起一模笑意,嬌滴滴地開了口,“崔大人呐,你的心情我們也非常理解,遇到假貨這件事的确令人氣憤。我們姜家泥塑開門做生意,也很希望可以為崔大人妥善解決問題,畢竟和氣生财。我們想問崔大人覺得我們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才合适呢?”
崔獻其實并不是為了假貨而來的,他是為了一條人命而來,姜家三房幾天前派人私告姜家長房将謀害人命。
這倒是件新奇事,預知會發生兇殺案?
崔獻看他的笃定之色不像作假,問其原因,則閉而不答,崔獻不欲理之,其竟一頭撞死,死之言其所言必是真。
這樣一來,崔獻不得不按照他的意願,來調查姜家長房。
原本專門是趁着姜家長房主事人姜絮不在,探一探姜家長房深淺,沒成想這留下鎮山的小妖也是道行不淺呐,反過來到想探探他的底。
崔獻這才起了興趣,仔細地看了一眼姜芷寒,看着病殃殃的,結果還真有兩把刷子。
俗語說的好,殺人不過頭點地,既惹出事來,少不得下點氣兒,而姜芷寒從一出場就放低了姿态,這樣一來,倒顯得崔獻咄咄逼人了。
崔獻撐起下巴,緊緊地盯着姜芷寒,語氣很是溫柔,但是說出來的話可是字字都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