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有些抱怨的聲音之後，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逐漸變得清晰，姜芷寒知道，這是裡面的人出來了。

姜芷寒此時感覺到有一些冷，寒意蔓着她的腳踝的地方往大腿根爬去。姜芷寒不經跺腿，企圖來獲取一些熱量。

門後的人帶着有些被打擾的煩躁，咔咔兩聲就把門後的栓子打開，接下來一把就拉開了大門。

姜芷寒終于見到了讓崔獻覺得棘手的人。

是一個幹瘦的老人，他搭在門框上的手已經是皮包着骨頭，一絲肉都沒有。出乎意料地，他的身形很闆正，在這個年紀已經是很難得了。老人頭上已經沒頭發了，額頭很高，但一雙眼睛亮的尤為厲害，灼灼地打量着姜芷寒。

先開口的不是姜芷寒，老人先開口詢問，“喂，你這小妮子，這麼晚了來這有啥事？”

然後他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又開口，“天色這麼晚了，你一個人，要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早些回家吧。”

随後他放低了聲音，但姜芷寒還是聽到了，“要是在老頭子這出事，我心裡面也過不去。”

姜芷寒看他的面相，再結合他剛才說的話，總覺得他不是一個兇惡的人。

但沒有一個壞人面上寫了自己是壞人。

姜芷寒眨了眨左眼，眼睛感受到生理刺激，慢慢地流出淚。她對着老人笑了一下，老人有些愣住。

“不知怎麼稱呼前輩？”

老人順着姜芷寒的話應答，“範沛。”

姜芷寒向範沛行禮，緊接着就表示了她來的目的。

“範爺爺，我想問問——為什麼你每次不說完案子就離開了呢？”

範沛聽到姜芷寒的話，臉色一下子變了，要伸手直接把門合上。

姜芷寒一直觀察着範沛的動作，所以等範沛有動作的時候，姜芷寒眼疾手快地用手肘抵在門框，靠近門一邊的腿屈曲，阻止了門的前進。

範沛關門的時候用了大勁，他以為他可以将門關住，所以他發現姜芷寒居然抵住了門，他有些驚訝。

看着姜芷寒執着的樣子，範沛歎了一口氣，減緩了手上的勁，将手從門上拿開，環在身前。門沒了他的用力，隻有姜芷寒一邊的力量，門就順着姜芷寒的動作向内打開了。

姜芷寒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擦在門邊的腿有些疼。

但現在姜芷寒沒有時間去在乎這些東西了，她眼睛亮亮地看着範沛，等待着他的回答。

範沛撇了撇嘴角，眼角向下斜着看到姜芷寒的衣角。

“不知道你說的什麼。”

姜芷寒被範沛的回答噎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氣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姜芷寒扯出一抹很僵硬的笑，“好的，範爺爺。”

“您家裡就住着你一個人嗎？”

範老爺子擺擺手，搖頭，然後又點頭。

“這和你好像沒什麼關系。”

姜芷寒看到他這麼不配合，心裡暗道這下麻煩了。

“那範爺爺為什麼以前沒有想着去大理寺處理這個案子呢？”

範沛道，“就是最近突然想了。”

說完這句話，範沛的龇牙咧嘴道，“喂，你這妮子，到底是誰？為啥要問我這些問題？”

姜芷寒隻是說出三個字，“大理寺。”

範沛其實之前就有些隐隐約約意識到姜芷寒是來自于大理寺，但是姜芷寒給他的感覺又跟大理寺的人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

姜芷寒暴露了身份之後，眼神變得銳利了一些，“所以——現在可以好好談了嗎？”

範沛笑着搖搖頭，語氣中帶着驚訝，“原來姑娘竟是大理寺的，我說呢，天色已晚，敢在外面待着的人怎麼可能是常人，是我眼拙了，竟然還擔心姑娘遇到危險。”說着他惋惜地搖搖頭。

“但是姑娘，你問的這些東西，我确實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我早就告訴你了，我們兩個人都能解脫了。”

姜芷寒安靜地聽着。

“明顯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我在大理寺大堂中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隻是你也看，我這年紀大了，一件事情總有記不清的地方，忘了有些事情也很常見。”

姜芷寒聽他說完這句話，看着他充滿難辦神色的眼睛，她就知道，範沛在撒謊。

要是他真是如他說的那樣，姜芷寒就不會從他的眼睛裡面看到虛僞的躲閃，撒謊帶來的戰栗，混沌中無法磨滅的欲望，以及伴随着越界的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