辎重行駛緩慢，馬車不算太颠簸，隻左搖右晃。起初郗瑛還将車窗拉開一條縫，興緻勃勃看着窗外。

陰沉到初冬天氣，到處一片蕭瑟，樹木大多落了葉，路邊偶有百姓，大多衣衫褴褛，瑟縮着避讓一旁。

沒過多久，郗瑛便沒了興緻，被冷風吹得有些頭疼，關上了窗。紅福也有些精神恹恹，兩人靠在車壁上一句話都不想說。

不知過了多久，車外一陣喧嚷說話聲，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定山出現在門口，道：“楊娘子，公子喚你前去伺候。”

郗瑛想罵人，認命下了車，四下張望，他們正停在一處河灘邊，吃幹糧，卸車牽着騾馬去飲水，喂養草料。

紅福緊跟其後，定山看了她一眼，将她攔住了：“你留下，不許到處亂跑。”

紅福緊張不安地地對郗瑛道：“阿先，我想如廁。”

郗瑛本來沒感覺，聽她一說，也有些尿急了，不禁看向了定山。

定山楞了下，黑臉上浮起了紅暈，朝旁邊小樹林一指：“去那邊。”

到處都是人，還全部是男人，有人見定山在，不敢上前，隻偷偷朝她們打量。

紅福快哭了，郗瑛惱了，道：“哪邊？到處都是男人，小樹林裡說不定也有人，要是有人躲着偷窺呢？”

定山一時為難起來，他也從沒遇到過眼下的情形，行軍路上哪有帶着小娘子的？

“誰要躲着偷窺你？”一道不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郗瑛回頭看去，甯勖不知何時到來，烏發系在頭頂，露出漂亮的面孔，一身玄色的利落勁裝，長腿格外袖長。

隻他面無表情，一副很是不耐煩的神色，郗瑛暗自罵了句，胡亂屈膝見禮：“回公子，婢子擔心小樹林裡藏着人，會偷窺我們如廁。”

甯勖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眉頭微蹙，上下打量着郗瑛。她穿上了定山昨夜送去的衣裙，細布靛藍的衫裙，頭發用鎏金钗挽在腦後，衣着裝扮簡樸，難得地收拾得清爽妥帖。

隻金钗布裙，掩飾不住她日漸恢複的容光。此時睜着她那雙清亮的雙眸，看上去理直氣壯，半點都不見害羞。

“你若害怕，那便憋着。”甯勖丢下一句，轉身離開。

紅福越緊張，越憋不住，窘迫得雙腿都扭來扭去。郗瑛無法，對定山道：“勞煩你幫我們看着一些。”

定山尴尬地跟着她們到了小樹林，查看過四下無人，才讪讪走出去：“我就在外面。”

“不許走遠了啊！”郗瑛不放心叮囑了句。

紅福顧不了那麼多，在一塊小土山後迫不及待解決了起來。郗瑛守着，等她放松完之後，也一并去解決，到一條小河溝邊洗手。

水冰涼浸骨，郗瑛一邊洗，一邊罵：“這個鬼天氣，沒熱湯飯，還要在露天茅廁裡解決五谷輪回。要是下雨下雪......”

想到那個場景，郗瑛不想活了，煩躁得擡頭嗷嗷叫：“啊！！！”

突然，樹叢草木刷刷響，疾奔的腳步聲，瞬間就到了她們面前。

郗瑛還沒回過神，傻呆呆蹲在水溝邊，望着立在那裡，微微喘着氣的甯勖。定山手握長刀随後趕到，一群護衛拉開扇翼，将他護得密不透風。

甯勖缪色一沉，一言不發轉身往外大步離開。定山神色複雜看了郗瑛一眼，與護衛嘩啦啦跟在甯勖身後離去。

“阿先，甯公子可是以為我們遇到了歹人，前來救我們？”紅福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