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提出讓她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的話題,也算是正中辛野下懷。本來她這次來Y&z就打算解決一些問題再走。
隻是她沒想到阿黎會答應的這般痛快,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手心裡握了一個小玩意。是剛剛談話時阿黎塞進自己懷裡的,此刻還留有他掌心的餘溫。
辛野将自己手中的東西捧起觀察。
那是個由兩個垂直相交的圓環組成的,直徑不過兩寸的小玩意,再仔細些觀察,可以發現外圈兩個圓環上都刻着精密的刻度,就連橫亘在中間的一條杠上也有着精巧的刻度。
環形中間的杠中心有一個小小孔洞,她舉起它,透過中間的空隙,看向端坐在自己對面的阿黎,她問,“這是什麼?”
阿黎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從沙發上坐起,走到辛野身後。
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輕推着金屬圓環的另一端。兩人各伸出一隻手,卻又毫無交疊地共舉着這個古銅色的圓環。
畫面如同靜止一般,辛野是僵硬在原處,阿黎則是心無旁貸地微微調整着圓環的位置。
直到那樣一刻,落地窗的陽光照射進窗内,光鋪撒在兩人身上,也有一縷光透過那物件中央的孔洞,精緻地投射到内部的圓環上。
阿黎嘴角輕揚,之前都是公事公辦禮貌客套的笑容,現在站在辛野身後,面容卻是如春風化開一般的溫柔和煦,他的呼吸像微風輕撫過辛野的後耳,隻聽他說着,“這是我送給指揮官閣下的見面禮,它叫環形日晷。這是個遠古的計時工具,現在的人們偏愛用機械的時鐘,可機器不是測量時間最精準的工具,光才是,時間流逝留下的痕迹是光影的變換。晷,日景也。當你把環形日晷垂直放在明媚的陽光之下,陽光通過中心遊标卡尺的孔洞,會在内部的赤道圓環上的留下光點。那個光點會公正而精準的告訴你,今時幾時、幾刻、幾分、幾秒。光點随着陽光的傾斜,在赤道環實現了時間的具象化。”
阿黎的手輕輕刮過環形日晷的外環上細密的刻度,“最外這層環叫做子午環。無論你身處哪裡,隻要知道那處的緯度,旋轉到環形日晷上的相應刻度,你便能得知所在之處的時間。”
辛野看着環形日晷赤道環上的光點出神。它應當是接近靜止的,可辛野卻像是能感受到它在環上遊動一般——時間就是在這般靜止中前進的。
辛野感歎之餘轉過頭,半張臉面向阿黎,用餘光看着他說,“為什麼送我這個?”
她面向阿黎的半張臉逆着光,發絲在光中被照耀成金色,她周身自帶的冰冷氣場,和她眼中化不開的霧,一同被光所融化。
她黑色的瞳孔中,閃爍着環形日晷的金色光芒。
辛野隻知,阿黎有半刻的甯靜沒有回答她,卻不知他看自己看得出神。
不久後,她身後的人出聲作答,“閣下是世間唯一一個時空異能者,有着定格時間的能力,那我便送你個永恒時間的禮物。連同那杯名為克羅諾斯的特調酒,也是我特意獻給閣下的。”
還未及辛野反應,阿黎先一步将手抽離,而後又坐回對面的沙發上,動作之利落,仿佛把他停留在她身後的氣息都一并帶走了。
……
客氣禮貌的疏離,有邊界的觸碰,一切都恰到好處,卻讓辛野難以琢磨,“你将我比作原始神?”她的語氣帶着幾分的嗤笑,以為阿黎又是在同她客套了,可這話卻有些謬贊她了,她不覺得自己能夠受得起。
阿黎隻将她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并把問句改為了肯定的語氣,“是,你是末世的時間神克羅諾斯。末世的衆生苦難,他們需要造一個神,一個有能力阻止末日降臨的強者。你隻是肉體凡胎,但那些人卻希望你是天降的神。”
阿黎話中有悲憫、有孤寂、有期許……太多說不清的情感雜糅在一起,複雜難言,同樣讓辛野感到一頭霧水,隻覺得他一番話說的高深。
緊接着她又問,“那你呢?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阿黎的眼睑低垂,沒有回答,隻是再次起身。這次他在辛野身前站立,拿起她手心的環形日晷,将其兩個圓環旋轉至平行,呈扁片狀後,把穿在上面的細繩繞過辛野的脖頸,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阿黎的手順着細繩向下滑,在最下端的環形日晷上稍作停留之後,邊收回手邊回答着,“我希望你是你自己,我從不強人所難。”
他的目光停留在辛野胸口處熠熠發光的環形日晷。
辛野聞言,心中情緒複雜,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