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還從沒有人敢對她說“住手”兩個字，當然也沒人能做到讓她住手。

她身下的野獸已是強弩之末，她倒是好奇，是誰、憑何要求她“住手”？

瞬月在野獸腳下停住，他爬不到辛野那麼高的位置，隻能仰望着辛野。

辛野居高臨下地睨着他。

瞬月一時之間接收了太多過往的記憶，他的身軀依舊為那場噩夢所顫抖着，停不下來。可他說出的話，卻是強硬不容置疑的，“你别殺它。”

辛野像是聽到了可笑的笑話，笑了一聲，質問他，“哦？憑什麼呢？”

“它已經沒有傷人的能力了，你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笑話！”瞬月的發言，簡直颠覆了辛野的認知，“它活着有什麼用？不趕盡殺絕，難道還要當成寵物圈養起來嗎？我可沒興趣。”

說着，她用野獸的背擦試着劍上的血液，姿态高傲。

辛野就站在瞬月的上方，不遠的距離……可從這一刻開始，他們之間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瞬月”這個名字，連同他在旭日一整年的記憶，還有他對辛野産生的那點可笑的情緒……都在他記憶蘇醒的那一刻消失湮滅。

瞬月看向辛野的目光不再有愛慕，隻是無盡的厭惡與痛恨，“你就沒想過，異變獸也曾是個普通人。我們任何人都會可能随時變成野獸，包括你，異變不是我們任何人本意，這隻巨熊也是。他隻是一個無辜的人異變而來的！”

辛野的耐心已經耗盡，她不想和一個聖母瑪利亞讨論生命的可貴性，“瞬月！你到底在犯什麼毛病？無論如何，這個殺人無數的畜生絕不無辜！你看着遍地的血水和屍體，你敢說它無辜？”

瞬月記憶中那兩道争執的聲音，再次回蕩在他的耳邊。

“讓他們活下來，他們隻會傷害無辜。”

“可我的父母被你們殺死，他們就不無辜了嗎！”

……

瞬月眼底的情緒徹底爆發，“你别叫我瞬月，我不是！”他顫巍巍地舉起手中的槍，對準辛野的腦袋。

＊

幾個小時前，辛野用槍指着瞬月的腦袋，現在角色反轉，瞬月用槍指着她。

辛野譏諷地笑了聲。

什麼狗屁喜歡。難道喜歡她，就是會将槍口對準她嗎？

“你妄圖用我教你的槍法殺死我？”辛野的聲音猶如鬼魅，“你做得到嗎？”

瞬月聲音顫抖，但舉着槍的手卻異常穩健，也是拜辛野平日魔鬼般的訓練所賜

“如果有一天，是你的親人、你最重要的人異變了呢？你也能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嗎？”

辛野聽到這句話，身軀僵硬了一瞬，但她依舊目光疏離，神情冷淡，“那如何？我早就沒有親人了。”

“那如果是春生或是秋落呢？再者說，若是影綏呢？”

也許是瞬月質問的聲音太過尖銳，辛野聽到這話竟然心顫了一瞬，永遠高度緊繃的神經竟然也有了一瞬間的松動。

這是她從未設想過的事情……

不過隻是一瞬，當她意識到，自己所站的地方是戰場，而自己是統領一衆異能士兵的指揮官時，她的眼神便再次狠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