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看向野獸澄清的眼眸，就好像看見了那個黑眸淺唇的指揮官般。

“我能做到的，你一定也可以。”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臨走前看見了後花園門口那處的花，幾乎都被白狼踩成了爛泥。

他想着，下次再來，需要新栽些花來了。

……

傍晚，長夜像之前度過的無數個夜晚一樣，順着他卧房的窗戶，确認了眼後花園裡白狼的狀态後，就躺床上睡覺去了。

隻不過這一夜他輾轉難眠。

這偌大的城堡之内，隻住着他一個人，還有一隻狼。此時狼睡着了，他便覺得，這世界安靜地可怕。

平時他自己住在這裡的時候沒覺得，失眠這時候，卻連窗外風吹動棕榈樹時産生的“沙沙”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是這聲音磨人，還是他的雜亂地心緒擾人，總之，他就是久久不能入睡。

＊

今天白日，是他把白狼帶到城堡之後，第一次親身出現在它面前。

這之前，他都是透過城堡内的窗戶遙遙地看着它的，就連它的喂食，也是由機器人管家代勞的。

不去見它，倒不是說長夜有多畏懼它，以他的能力，想要制服一隻發狂的野獸還是很輕易的，隻是，他不想那麼做。

這隻白狼它不一樣。它不是他能夠随意鞭笞驅趕的獵物，甚至不該是被他囚禁困住的寵物，他……不知道應該以一種什麼樣的态度來對待它。

或許，這可以稱之為一種逃避。長夜自認自己這一生，都很少去逃避什麼事情，這是為數不多的一件。

在輾轉中，他淺淺睡去了。

半夢半醒之際，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卻怎麼也醒不來。

夢中的自己化身成一隻巨鷹，低空略過地面之際，所到之處，皆是血雨腥風。

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正在瘋狂地殺人，恐慌的人們尖叫着四處逃逸，他卻不緊不慢地舔幹自己嘴角溫熱的血液，奔赴着一場又一場殘酷血腥的殺戮。

他數不清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隻是透過巨鷹的眼睛，看見了自己身下所處的地面，已經被血水所洗滌，看不見任何生靈。

夢中，他的意識努力地與這隻瘋狂的野獸争奪主導權，卻總是不占上風。

……那種意識到自己被野獸所支配，卻無能為力的感受，比渾然無知更可怕。

他從夢中驚醒，出了滿身的虛汗。

醒來看到的是一室的昏暗，而不是一片血河，他還松了一口氣。幸好隻是夢，那種絕望的感受，他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長夜還未平複自己内心的情緒，就連忙從床上坐起，再次走到窗邊。

打開窗的一瞬間，冷風悠然吹了進來。

就着月光，他看清了後花園中再次陷入昏睡的白狼，不安的情緒終于得以安放。

“幸好，你的痛苦有我與你感同深受，讓你還不算太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