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言想着明天下了課,就去地下城瞅瞅材料,陳平開價太貴了,她就不信了,她搞不出來這個東西,她腦袋裡圖紙都想好了。
她背靠在床上,地上擺着拆散的機甲,她想看這個和她自己手搓出來的有什麼不一樣,确實不太一樣,結構更精密一點,她那副太糙了。
她把機甲左手的鐵絲鉗了進去,不過不是從手指,而是從手腕下面,這個部位更好操作,這不又節約一大筆錢。
她突然覺得自己改也不是不行。
窗外蟬鳴不斷,還能聽到宿舍樓外有青蛙的叫聲,托克托是不是環境太好了一點?在E星完全沒聽到過,乍然有點不習慣。
她爬起來就找阿爾忒彌斯投訴,阿爾忒彌斯回複說明天上班就讓工人處理。
她還沒躺下,窗框發出了輕微的敲擊聲,她屏住呼吸又聽了聽。
“咚咚——”。
确實有人!
“姐姐。”熟悉的聲音從窗外響起。
岑言沒有說話,來人好像也沒有要等她說話的意思,然後她就看見窗戶熟練的被推開,一個人影就光明正大地翻了進來。
今夜沒有月光,岑言隻能看到一團背光漆黑的人影,但是她再聽見聲音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是誰了。
司桉栢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站到了一邊,他小心地避開地上的障礙,“在修機甲嗎?我能幫忙嗎?”
岑言動作沒動,偏頭問,“想說什麼呀?”
“來道歉。”司桉栢坐到了床沿,輕聲說,“我錯了。”
岑言看着他,他的臉上絲毫不見真心愧疚,反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糾結。
她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見司桉栢的時候,那個時候還在垃圾星,她跑着準備去和俞青彙合,那天時間太緊張,就走了一條沒什麼人的小路。
然後,就看了小安。
髒兮兮的小孩子縮在牆角,但是能出來衣物穿着和這裡格格不入,聲音有些虛弱,帶着細微的喘息聲叫她姐姐。
小男孩金色的眼睛很漂亮,金燦燦的,但是卻沒有聚焦,他的眼睛上像是是蒙上了一層白茫茫的霧霾——是個小瞎子。
岑言當時在他眼裡隻是跳動的色塊拼貼起來的人物,連臉都看不清楚。
他雙目無神地看着岑言,可憐兮兮地說自己是繞路經過垃圾星,飛行器出了故障,墜落到這裡還和家人走散了,岑言當時腳步不停。
……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身上的藥也吃完了……”
關她什麼事?她窮的都要吃不起飯了。
“如果找到家人的話,他們會好好感謝你的……”
不用了。
“……他們會給你一大筆錢……”小男孩說了一個數字。
她當時就停住腳步,回過頭望着他。
他還掏出一塊價值不菲,金色的懷表,上面有着繁複的花紋鑲嵌着價格高昂的寶石,看上去就很貴。
可是岑言在猶豫,那個時候她已經習慣了垃圾星的生活,她不想惹麻煩,她不知道幫這個小男孩會不會是什麼麻煩事。
“純金的。”他按開按鈕,懷表的針“嘀嗒,嘀嗒。”地響着,氣氛有點沉默。
岑言還在猶豫。
有錢人家的小孩子會獨自一個人出門嗎?垃圾星也不可能是這種少爺的旅行目的地。
他把懷表遞到岑言面前,“可以嗎?”
這小孩子這一身衣服乍一下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别,但是岑言看得出來,這是純手工定制的衣服……連F星上街區的人都買不起,買得起的早就移民到其他星球了。
難不成是家裡人暴富然後移民了,小孩偷偷跑回來了?
還有這隻懷表,這種貨色、這種精細度、在地下城能賣出天價來,這小孩兒到底是從哪來的?
……
記憶中那張臉和面前人重合了起來,隻是那雙眼眸也不是灰蒙蒙的顔色,鉑金色的眼睛仿佛點亮了她記憶中的臉。
她想,原來是從首都星來的。
“道歉幹什麼?我又沒有怪你。”岑言看着他,“你不是知道嗎?”
不想讓人知道他們之間認識……應該是還有其他事情,岑言覺得應該沒有這麼簡單,他身邊的事情,都不太簡單。
無論是一個小孩兒獨自跑到垃圾星,還是半夜三更滿身是血出現在她的陽台,給她買了烤串臉上還沾着血……
“我身邊有很多人,都在盯着我,我不想讓你也卷進來,他們……不太好應付,你一旦進入他們的視線,就會永遠處于他們的監控之下了,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岑言嘶了一聲,她實在是想不到,到底什麼人會這麼時時刻刻盯着司桉栢,什麼人能這麼關注聯盟總指揮使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