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AI綁定了這個遊戲以及這個公司,它的最終目的隻有一個——利益最大化。”謝沉沒有否認白芷的猜想,“它以豐厚的金錢大範圍誘捕非瀕死狀态的一般人,已經有窮兇極惡的賭徒、心狠手辣的罪犯,當然,也不乏急需用錢或者沉迷極限挑戰的普通人。”
“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白芷不解,“最初隻是連接意識,為什麼後來在副本裡受的傷會帶到現實?”
謝沉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問道,“關于賀銘做這個遊戲的初衷,你還記得嗎?”
初衷......白芷記得,是讓這個遊戲極緻地逼真,讓裡面的NPC最大限度接近有意識,會思考的真人。
如果AI也吸收了這個概念,那麼确實有可能改變遊戲的機制。隻不過使用的手段......難道是心理暗示?
白芷想起那個著名的死囚滴血實驗——蒙住眼睛的死囚,被刀背輕劃手背,再由溫水緩緩流過皮膚,哪怕他的手背根本沒有被割破,但不斷在耳邊回蕩的水滴聲,依舊給他造成了血液迅速流失的錯覺。死囚最終在強烈的自我心理暗示下,絕望離世。
但如果是這樣,謝沉又為何會受傷?他明明一開始就知道這不是真的。
謝沉的回答卻讓她始料未及,“因為你和AI,或者說這個遊戲的一場交易。”
白芷足足反應了半分鐘,才張了張嘴,難以置信地吐出一個字:“我?”
“當遊戲中的玩家真的開始在現實中大規模非正常死亡的時候,賀銘發現遊戲出了問題。然而那個時候,暗界之門這個遊戲的自我意識已經擴張到非常誇張的程度,現實和遊戲的界限越來越模糊,一些遊戲中的道具甚至能夠被玩家帶回現實,兩個世界開始互相交疊。賀銘懷疑是遊戲意識的産生觸摸到了某種高維存在的邊界,他嘗試了很多辦法,卻依舊無計可施,直到有一天你的一個朋友被卷進這個世界。”謝沉不疾不徐,緩緩告訴她事情的經過。
“我的一個朋友?”白芷靠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撥弄着頭發,神色中難得露出幾分困惑不安,“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難道我現實中的記憶也出現了斷裂?”
“對,你的一個朋友,高中時最要好的同學,雖然後來去國外念書,但你們一直都有聯系。”謝沉緩緩伸手,白芷發冷的指尖被溫暖包裹,腦海中浮現起一個模糊的面龐。
莫名的親近感,卻又隐隐纏繞着一絲悲傷。
明明,她不該忘記的。
“但你發現她讀完研究生回國後,好像變了一個人,經常神色恍惚,隔一段時間還會失聯,甚至每次見面身上都會有新的傷痕。”謝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仿佛将她帶回那個夏天。
那是白芷和謝沉以及謝家徹底斷了聯系,漫無目的旅行半年之後,與舊友的重逢是親切的安慰,但她的狀态卻總是奇怪,似乎時刻都被焦慮與恐懼纏繞,卻還硬撐着說沒關系,身上交錯縱橫的傷口卻讓人難以忽視。
直到有一天,白芷決定報警,然而就在電話播出的前一刻,她的手機屏幕上跳出一封神秘邀請函,并非以“暗界之門”的名義,風格卻無比熟悉。
“這是遊戲的自我保護機制,一旦監測到有人會威脅它的存在,這個人就會被卷入遊戲。”謝沉道,“但是你不一樣,你和賀銘關系不錯,也對天琅很熟悉,一眼就看出這個邀請函的畫風來自哪裡。”
“然後我找到了賀銘?”白芷問。
“對,”謝沉說到這裡,有些疲倦似的,屈指暗了暗眉心,“賀銘正是一籌莫展的時候,見了你,便迫不及待将事情和盤托出。而你真的沒有讓他失望,猜到了終結這個遊戲的方法。”
說到這裡,白芷終于有些相信自己真的參與過這些事情,因為在謝沉話音未落的時候,一個念頭就自然而然浮現在了她的腦中。
“事情的源頭,并不是AI的自主意識,而是賀銘,是他保存了霍琅意識,并以此為基礎構建起的那個虛拟空間。”白芷看着謝沉的眼睛,思路無比清晰,仿佛已經思考過千百次,“屬于霍琅的副本就是這個遊戲最完美的母本,這裡隻有溫情脈脈的日常,沒有血腥殺戮和殘酷任務,同樣也就沒有開端和結局,是一個近似圓滿的神的存在。其他所有副本都不過是母本拙劣的模仿品和衍生品,需要母本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生長擴充。”
“沒錯,”謝沉低笑一聲,“但除了祂,世間不能有其他完美的造物。或許從某些高維的視角看,這個遊戲本身,就是一個渎神的存在,”
“但無論如何,賀銘絕對不願抹除霍琅的意識,”這回不用謝沉,白芷已經可以一點點推演出事情接下來的發展,“那我或許會考慮一個退而求其次的辦法,比如,進入副本,殺死其他副本誕生的源頭,也就是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