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徐女士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習題你們自己課下處理,明天找人上黑闆寫。給你們留時間了,别到時候說不會。”
此話一出,頓時哀嚎遍野。
又要上黑闆。自從換了新調來的數學老師,高二理一的同學們已經記不清聽這三個字多少遍了。可無論多少遍,還是那麼讓人心髒驟停。
徐英把擱講台上的小香風外套穿上,沒管底下學生滿臉的生無可戀,端着教案離開了教室。
“我真的會謝,”林淮重重地合上數學書,跟前後桌一起說了幾句徐英的壞話來洩憤。
一道帶着笑意的溫和男聲突然響起,“但徐老師确實拉高了我們班的均分,上周家長會,老班也沒少誇大家。”
“哈哈那也是!”
“聲哥說得對。”
“好歹現在數學課聽得懂了。”
幾個人笑着附和了幾句,那點對老師嚴厲的不滿頃刻間被抛諸腦後。
因為是下午最後一節課,走廊上吵吵嚷嚷人頭攢動,但動作都不快,沒有中午一半的戰鬥力。
“聲哥真羨慕你走讀,”林淮站起身,看同桌的男生将幾本書收拾進書包,“我們先去食堂吃飯了。”
慕秋聲微微擡頭,他的長相和聲音給人的感覺一樣,都很溫和清潤,笑意淺淡卻讓人如沐春風,“嗯。”
“嘿嘿,聲哥要去接妹妹吧。”邊上男生道。
“……”
沒事提慕秋聲寶貝妹妹幹什麼。
林淮拍了那人後腦勺一巴掌,“快走,食堂要沒飯了。”
他還記得之前有幾個跟慕秋聲關系不錯的同學,在路上遇見了小妹妹想逗逗她。
但小妹妹很難逗,稚嫩的小臉面無表情地繃着。同學覺得有趣,想捏捏她的臉頰,當即就被慕秋聲呵斥制止。
據當事人描述,别看慕秋聲性格好,冷起臉來也非常可怕。
教室人很快走光,慕秋聲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傍晚殘陽如血,晚風鼓起少年略寬大的校服衣擺,他單手扣着書包肩帶,指節微微突出。
桐城一中隔壁就是桐城實驗小學,步行隻要三分鐘左右。
這條街道從頭到尾都停滿了小攤,夜裡燈牌亮起,就是一條五光十色的長龍。
慕秋聲在一個水果糖葫蘆攤位前停下。水果糖葫蘆顧名思義,也是一種糖葫蘆,但糖漿裹的不是山楂,而是各種水果。他指着橘子和草莓多的串串,“老闆要兩個,分開裝。”
“好嘞。”
老闆是個善聊的大娘,邊裝串串邊瞧少年,“這麼俊的小夥,難怪有對象了。”
“不是,”慕秋聲接過袋子,溫聲道:“買給妹妹的。”
“妹妹啊,”大娘繼續誇,“真是個好哥哥。”
慕秋聲被“好哥哥”三個字砸得呆了一瞬,抿唇笑了笑,微微局促地扯了扯書包肩帶。
小學下午比高中少一節課,學生基本都回家了,校門口冷冷清清的。慕秋聲徑直走向保安室,“蔡叔。”
“哥哥來了啊,”坐在小馬紮上的保安老遠看見少年,起身打開保安室的門,“甜甜快出來,哥哥來接你了。”
一個小小的人影走了出來,九、十歲的模樣,紮了兩個麻花辮,長相精緻,杏眼水靈靈的,像一個漂亮的洋娃娃。
但她的表情和神态,卻是不符合年紀的平靜,甚至有種一團死水般的木然,直到看見走來的少年,水面頓時泛起漣漪。
慕秋聲先将一袋水果糖葫蘆遞給蔡叔,“您帶回去給孫女吃吧,小孩子都很喜歡。”
蔡叔下意識接了一下,“哎呦。”
“哥哥。”
慕甜甜突然叫了他一聲,嗓音稚嫩,仰頭定定望着他。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慕秋聲就是能讀懂。
他半蹲下身,将另一串水果糖葫蘆拿出來,眼角含着笑意,“當然不會忘了甜甜,喏,這是給你的。”
蔡叔原本還想推拒一番,但眼前畫面溫馨和諧,實在不忍心打擾。
慕甜甜咬了一小口草莓,腮幫子鼓起一點,連吃東西都沒什麼表情。
慕秋聲眼神柔軟,揉了揉她的腦袋。
“甜甜安靜得都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一個人獨來獨往也不愛說話。不像我家朵朵,整天跟隻花蝴蝶一樣。”蔡叔看着這對兄妹,欣賞的目光落在慕秋聲身上,“還是有個哥哥好啊。”
“甜甜隻是性格比較内向。”慕秋聲一邊拿過慕甜甜的書包一邊牽起她的手,“蔡叔,我們走了。”
“好,路上小心。”
公交站牌在實驗小學和桐城一中之間,但距離實驗小學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