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客廳裡很快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看着桌子上散開的數張資料,眼神有些迷茫地發着呆。
“哥哥,”慕甜甜不知何時從卧室走了出來,站在慕秋聲面前。
“甜甜,”慕秋聲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一點,“是不是餓了?”
“……”
晨光透窗,斜斜地照射進來,可以清晰地看見穿過光線飛舞跳躍的塵埃,室内明亮且安靜。
但很奇怪。慕甜甜覺得他身上好了少了些什麼,連陽光都照不亮。
慕秋聲将桌子上的東西收拾起來,然後帶慕甜甜出去吃早飯。
一切都跟以前一樣,又好像不一樣。
慕甜甜發現慕秋聲很少笑了,就算笑,那笑意也沒有到達過眼底,他還經常走神,表情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沒有去學校,但還會照常接送她上下學。少年不再穿着寬松的校服,而是一身顔色寡淡的單衣。
她不知道他白天的時間在做什麼,但他總是很疲憊,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整個人好像被無形的屏障籠罩了起來。
慕甜甜不喜歡這樣,她希望他能變得和以前一樣。
她努力克制,晚上不讓自己的那些觸手打擾他,但盡管如此,他身上可惡的屏障也沒有消散哪怕一點。
這是一個陰雨天,她被告知今天不用去學校。
“把這件衣服換上。”
慕秋聲拿給她一套款式簡單的黑衣黑褲,等她換好出來,發現對方身上也是同樣的裝扮。
衣服的款式闆正,少年腰背挺直身形清瘦。
慕甜甜預感到今天是特殊的一天。
她被慕秋聲牽着下樓,坐進車裡。雲層寡淡,綿綿的陰雨好像讓整個桐城都褪了一層顔色。
車子開往郊區,在一片起伏的山脈下停住。
慕甜甜下車,慕秋聲在她頭頂撐開傘,另一隻手拿着一束白色的花。
一道長長的石階從山腳鋪到山頂,兩邊排列着數不清的石碑,石碑下擺放着或新鮮或枯萎的花朵,還有幾塊石碑前跪着同樣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影。
慕甜甜跟在慕秋聲身邊,走上長長的石階,在其中的一塊石碑前停下。
慕秋聲将雨傘交給她,自己走進細雨中,放下花朵,然後曲膝在墓碑前跪了下來。
“……爸媽,我和甜甜來看你們了。”慕秋聲的聲音清清淡淡,就像上頂上輕飄飄的薄霧,“你們在那邊不用擔心,我能處理好這些事情,以後,我會和甜甜好好生活。”
慕甜甜站在慕秋聲身後,看見石碑上鑲嵌着兩張黑白照片,那是慕均和江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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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時雨下得更大了,慕秋聲發梢濕潤,碎發貼着額頭和臉頰,顯得那張臉雪一樣的白。
慕甜甜則滿身幹爽,沒有淋到一點雨。
回到住處,熟悉的防盜門外一個中年男人來回踱步,見到慕秋聲兩人,連忙湊了上來。
“聲聲和甜甜回來了啊。”男人滿臉熱情。
慕秋聲往前一步,将慕甜甜擋在身後,“大伯。”
這個人慕甜甜隻見過幾次,印象中每次來的時候都會反複提到兩個字:借錢。
“诶哎!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不告訴我?!我是你大伯,除了我你還有别的親人嗎?”男人一把摟住慕秋聲的肩膀,“弟弟弟妹的事情我也難過,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們!”
慕秋聲渾身緊繃,但礙于慕甜甜在後面沒有躲,“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這叫什麼話,我們都是一家人。”男人滿臉不贊同,“弟弟弟妹的後事要處理吧,我們一起來商量商量。”
慕秋聲眼底閃過一絲嫌惡,“我已經處理好了。”
“……啊這,”男人臉色一僵。
慕秋聲将肩上的手拂開,“大伯你回去吧,我們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什麼我們家你們家,”男人眼看着慕秋聲不準備搭理他,連忙想拽住他的胳膊。
慕甜甜冷冷地看了男人一眼。
“聲聲啊——诶呦!”
不知怎麼搞得,男人突然腳下被絆了一下,一個屁股墩摔倒在地上。
慕秋聲立刻開門進屋,然後重重地将門鎖上。
“聲聲!開門聲聲!”男人狼狽地爬起來敲門,“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大伯不忍心看你一個人帶着妹妹,開個門啊!開門!”
慕秋聲不為所動。後來還是鄰居不堪其擾,出來趕人。
等一切安靜下來,慕秋聲的手才離開防盜門,修長的指尖微微發着抖。
“甜甜不要害怕,”慕秋聲在慕甜甜面前蹲下,微微仰臉看着她,“以後我們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哥哥會照顧好你的。”
“哥哥,”慕甜甜伸手摸了摸少年微紅的眼角,“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