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沉底的那片深潭的深處……好像連入了另一個世界。
那裡并不是一片死寂,事實上是非常熱鬧的。
有一些她從未見過的生物在那裡生存——他們有的強大,有的弱小。
但無一例外,他們都長得很醜陋。
它們是鬼,這裡是鬼生活的世界。
——沒有誰跟她講,但她就忽然明白了這件事,就好像某種規則直接寫入她的腦海裡一樣。
奇怪的還不止這一件事,平常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的周蘊含卻一點都不害怕。
周蘊含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當時的狀态,她的脾氣變得非常暴躁,好像隻剩下憤怒這一個情緒。
她讨厭那些醜陋的鬼,胸口有一股非常強烈的破壞欲,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給撕碎。
她也确實這麼做了,有很多鬼都被她撕成碎片!
難以想象她如此嬌小的身體竟然會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但是她确實做到了,伴随着越來越多的鬼死在她的手裡。
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
而于此同時,身體裡的憤怒卻像是一隻永遠不能滿足的怪物,不僅沒有平複,反而變得更劇烈了。
她越來越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所以大多數她都處于一種被憤怒情緒操控的狀态,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一段時間。
突然有一天,她身上所有的細胞都在拼命的對她發出預警。
有一隻非常龐大非常強大的“鬼”出現在這裡,在感受到他存在的那一瞬間——
她身體一直叫喧的憤怒都因此而而出現短暫的停滞。
一直被憤怒充斥的她早就忘記了恐懼是什麼感受,她傻兮兮的站在原地,連跑都忘記了跑。
直到那個“鬼”注意到了她,把視線投到了她的身上。
會死會死會死!
她的身體發出尖叫!
可她不想死!
一直存在的一個誤解就是——
很多人都覺得常年疾病纏身的人可能會對這個世界更絕望一些,也會更容易自/殺,事實恰恰相反!
越是飽受疾病折磨,他們的求生欲望就越強烈,她比普通的人更想要活着,想要健康的活着!
在身體爆發的強烈求生欲望下,都快被憤怒情緒侵蝕成傻子的她,不知道怎麼突然喚醒了生前的記憶——
她望着那一眼望不到邊的龐大能量聚合的“鬼”,沒有像别的鬼那樣不自量力的沖上前,然後化成他身體的一部分。
她站在原地,就像生前的每一天一樣,注視着她強壯的哥哥們,算計着他們能不能為她所用一樣。
她那麼脆弱,誰都可以輕易的欺負她。
但是每一個想要欺負她的人都要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越過,那群像惡龍保護寶藏一樣的哥哥們,從而接近她。
于是她如過去一樣,理所當然的沖那個能量龐大無邊,以緻幾乎辨不清容顔的怪物,叫了一聲:
“哥哥。”
那本來是一聲非常輕的聲音,但是她卻很清楚那個怪物肯定聽到了,他本來要把她整個包住的力量觸手在這一刻都停了下來。
就像過去她每次叫哥哥一樣,不管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都因為她的聲音而駐足,就連眼前的怪物也是如此。
她聽到了一個特别的,代表疑惑的聲音,那并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
它沒有男人的低沉,也沒有女人的溫潤,他的聲音更像是響在她的身體裡。
她甚至能夠感受到其中蘊藏的強大能量,這是個非常可怕的怪物,就連他的聲音都有着強大的力量。
“我不是你的哥哥。”這個怪物對她說:“我沒有妹妹。”
雖然在死亡的逼迫下,周含蘊成功從極端憤怒的情緒中掙脫出來。
但是她的神智恢複得并不多,也就是說此時的她依舊還隻是一個降智版本的周含蘊。
此時的行為更多的隻是生前保留下的習慣。
其實周含蘊在這個鬼怪生存的世界裡已經待了很長時間了。
但是那些鬼大多都沒有神智,都處于一個被極端情緒操控着的狀态,就跟周含蘊之前一樣。
已經完全喪失理智,根本無法交流。
可她并沒有意識到,眼前的這個“鬼”竟然能夠跟她交流,是多麼了不起的存在。
她甚至心裡還有點不耐煩,為什麼這個“哥哥”不能像之前的那些哥哥那樣,那樣懂事,從來不反駁她呢?
她又叫了一聲“哥哥”,語氣也不好,帶着責怪,還瞪了這怪物一眼,仿佛是人家做了什麼錯事。
那怪物沉默了一會兒,在他沉默的過程中——
按道理周含蘊應該感受到害怕才對,畢竟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怪物啊,他吞噬的鬼怪,是周含蘊都無法想象的數字。
對于他來說,隻需要輕輕的一帶,周含蘊就會被他的力量觸手卷入身體内,徹底化作他身體的一部分。
這是一件很輕松簡單的事,在過去的每一天,他都是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