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朗突然間就和穆清河建立了某種固定的聯系，這種意外之喜反倒讓他有些患得患失。從前見不到面，趙朗隻需要計劃下一步如何自然地見到穆清河就好，而現在，他不确定該如何維持這樣的關系，又該如何向前邁一步。好像從穆清河真的進入到生活開始，後面發生的一切都不受趙朗控制。

“哥哥，我……”趙朗有些為難，他迅速掃過穆清河半裸的身體，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泳池隻有我弟弟妹妹會來，他們都不在家。”

“好。”

出門前對着鏡子反複确認過了，胸口和手臂的傷不那麼顯眼，但也不至于讓人無視。趙朗遲疑的工夫，手腕處感覺到一陣冰涼。

他低頭，穆清河的手環住了手腕，指尖連結脈搏，仿佛一針鎮靜。

“我進去等你。”

遊泳池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牢牢揪着趙朗敏感的神經。

穆清河背對着更衣室的方向，他撐着手臂坐在長椅上，恰當好處的薄肌攀附着勻稱的腰身。

“換好了？”穆清河始終背對他坐着。

“是。”

“白帆本來要跟來的。但我放心你。”說着，穆清河轉過身昂頭看着趙朗。

“我會保護你的。”不僅僅是在泳池裡，趙朗心裡想着。

穆清河刻意不去關注趙朗身上的傷，但站在水位不過一米六的泳池裡，兩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男人很難不袒露些面部以下的肌膚。

少年人意氣風發。趙朗的肩寬闊而平展，胸前的肌肉結實而不突兀，腰腹之間線條流暢，明亮的眼睛充盈着熱情和真誠。

“抱歉，碰到水會痛嗎？”穆清河看着趙朗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腕，破皮的地方已經恢複，但新長出的皮肉依舊泛着淺淡的粉紅色。

“不痛的。”

“你要十八歲了嗎？”

“快啦。”

穆清河想起前一天晚上，白帆破天荒地和他頂了嘴。

“大少爺，廚房做了茶點。”白帆将餐盤放到穆清河面前，正準備退出房間卻被叫住了。

穆清河看了眼桌上造型精緻的茶點，“坐下一起吃吧，我沒胃口。”

白帆順從地在一旁坐下，“您有心事嗎？”

窗外的雨劈裡啪啦地砸在窗上，花園對面的路燈透進房間，勉強照亮了兩人眼前的空間。

“您真的要替他出這個頭嗎？”

“不然呢？我明知道他要成年了，然後看着他把一輩子都毀在那些老男人手裡嗎？”

“那您這算什麼呢？是在可憐他，心疼他，還是愛他？”

白帆的反問頂得穆清河一時間說不出話。“難道說做什麼事都要有個理由嗎？那你現在是出于什麼理由，在這裡告訴我不要插手他的事呢？是，我可憐他，心疼他，你怎麼知道這種可憐和心疼不會變成愛呢？”

白帆無力地起身退了半步，他别開臉不去看穆清河。雨點的聲音讓人莫名煩躁，十年間，他第一次覺得穆清河如此陌生。

他習慣了穆清河的冷漠、習慣了他所謂的利己主義，原來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見不得穆清河因為一個人變得失去自我。

“白帆，你不是最有同理心的嗎，你理解不了嗎？”

“我理解。”

就是太理解，太清楚愛一個人有多麼痛苦，白帆才不忍心看到穆清河也不顧一切地掉進漩渦。

洗澡間的水汽迅速蔓延，花灑的水均勻地淋在身上。

“哥哥你不要開那麼高的水溫。”隔間上方聯通處傳來趙朗的溫馨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