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去到尹家經常被尹父冷臉斥罵,黎初還是锲而不舍的上門讨罵,被罵他還好受點,就是有點自虐。
“小初,你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尹母道,“活得積極向上了,這很好。”
尹母:“做我的兒子,可要長命百歲,不能尋死。”
黎初一愣,沒想到尹母會這麼說。
他想過去還是太喪了,抑郁想死得太過明顯,大家都看在眼裡。
如今有所轉變,應該是尹淼在他身邊的緣故吧。
尹淼明明是鬼,卻讓他的生活積極向上了。
黎初心中感慨,忍不住看向尹淼:“你真的不和伯父伯母見一面嗎?”
“我都死了。”尹淼飄在半空中,滿不在乎中帶着一絲冷漠,揮手用水霧凝出一行字,“有弟弟了,他替我盡孝。”
黎初拿不準尹淼是真的不在意,還是用冷漠掩蓋傷心,但他代入尹淼的角度看這件事,總覺得心情酸澀。
孩子去世,用新生命聊以慰藉,覆蓋傷痕,是很尋常、也說不出錯處的事。
如果死後是虛無、沒有意識,也不會去在意生前過往;可死後成了鬼,看着過去的父母有了新的小孩、新的生活,逐漸将自己抛棄、遺忘,這真的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
想想自己過去差點就做出抛下尹淼逃離若河市的舉動,黎初再次暗罵自己該死,眼睛也逐漸酸脹起來。
他上前用力抱住尹淼,主動攀上他的唇:“阿淼,阿淼,别難過。我以後會一直陪着你,我絕對不會再抛下你、忘記你。”
尹淼得到承諾是很高興的。
死了十年,尹淼對父母的印象已經模糊,如今父母家庭幸福,确實不應該打亂他們平靜的生活。
殘留到現在,也不過靠着一股還沒告白不能消失的執念。
“我不難過。我有你就夠了。”尹淼輕輕道。
*
賣紙紮的店家就在同城,送貨送得很快,晚上東西就到了。
就是沒怎麼包裝,一疊花花綠綠的紙東西放在門口怪瘆人的。
黎初倒沒覺得害怕,他身邊就跟着一隻鬼,這些假東西不足為懼。
“我開車到市郊,那裡有可以合法燒紙的地方。”黎初道,拿了一個大牛皮袋子把東西都裝起來,塞進車後備箱。
“半夜燒紙不害怕?”尹淼在車玻璃上寫字,同時用手指了指黎初的手機屏幕,示意快晚上九點了。
“你保護我啊。”黎初說得理直氣壯,“你可是道行高深的十年老鬼呢!”
說完,一人一鬼都笑了。
車開到郊外都晚上十點多了,一路上,黎初看到不少人在十字路口燒紙,可能是鬼月的緣故,燒紙的人很多。
他想着店家的叮囑,同樣找了個十字路口,水泥地空曠沒什麼人,燒紙也不會引起火災。
為了安全起見,他手邊還準備了滅火器,雙重保險。
畫個圈,寫上尹淼的姓名、墳墓的地址,打個箭号指向尹淼墓地的位置,文書裡寫清楚日期、内容和物品清單。
先燒文書,再燒紙錢和其他祭品。
黎初光紙錢就準備了十五萬金元寶,上次下單五萬沒寫完名字,這次又下單十萬,數量大的他都點不清到底有沒有缺斤少兩。
之所以買金元寶,是因為店家說地下流通最廣的就是金元寶,那些天地銀行通貨膨脹一百萬元一張的紙币都不管用。
黎初光燒這些就得燒一整晚,一邊燒一邊咳嗽,尹淼都看不下去了,試圖發動水鬼技能,灑灑水把燒紙堆給滅了。
“别,我東西都帶來了!一次性搞定吧。”
黎初很堅持,盯着跳躍的火焰,臉上都沾了金箔,在火光的照耀下金光燦燦的,格外漂亮。
風忽然變大了。
刮得火焰都瘋狂的搖曳,像拽不住的風筝。黎初被灼到了一點發梢,後退了一小步。
尹淼的表情忽然一凝,側身擋在了黎初面前,低聲道:“有東西過來了。”
黎初一愣:“什麼?”
“搶錢的鬼。”尹淼簡單寫道。
黎初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踉跄了一步,避開了炸開的火光。
圈裡的火苗突然蹿得老高,把圈外隔着半米遠的一堆沒燒的金元寶都燃着了,呼嘯着吞沒着其他祭品。
黎初暗叫不好,立馬拿起旁邊準備好的滅火器狂噴,這火邪乎得很,居然噴不掉,還越燒越湧,蹿出了兩米多高。
“快上車。”尹淼潦草的揮出一行水字,無形的力量把黎初推進了車裡。
黎初哐當着被關進了車裡,用力拽門門開不了,他隻能眼睜睜看着窗外的尹淼突然狂化。
對方的皮膚漸青,指甲黑長,額角的青筋一鼓一鼓,周身騰起青綠的霧,猙獰得仿佛惡鬼,猛地撲向一片虛空,驟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