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點了嗎？……”任平居高臨下的看着劉烨，對方已經被結結實實的困在了床上，腕部被皮帶拘束着，手上纏着帶血迹的紗布。這個看上去無比柔弱的身體在兩個小時前空手擊碎了醫務室防彈玻璃制的鏡子，并且重傷了六人。最後在麻醉槍和幾十名軍人的圍追堵截下才被制服。看着少女狂亂的眼神，任平知道今天沒有溝通的希望了。

第二天。

“冷靜點了嗎？……”回應的是淩厲到可以直接切割合金鋼闆的陰冷眼神。任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

第三天。

“冷靜點了嗎？……”

“滾你媽的！”任平第一次聽到如此悅耳的聲音發出的國罵。

第四天。

“冷靜點了嗎？……”沒有任何回應，少女的軀體在微微顫抖，似乎努力克制着情緒，無言的對峙了半個小時後，任平一無所獲的離開。

第五天。

任平到的時候劉烨已經睡着了，顯然被束縛在床上的少女陷入了夢魇之中，露出了痛苦和委屈的表情，嘴中還呢喃着無法聽清的夢話。

任平想靠近來聽聽對方在說什麼，卻發現少女的眼睛突然睜開了。兩人無言的對視。

“今天……冷靜點了嗎？”沉默被某個笨蛋打破了……

劉烨突然感到無比的氣餒和悲哀，不知不覺的朦胧了雙眼，一旦開始，眼淚就無法遏制的流了下來。

不但身體變成了女人，連心都變的軟弱了！想到這裡，并沒有激勵起劉烨男兒的雄心壯志，反而讓恥辱的淚水流淌的更加歡快。迅速的扭過頭，劉烨咬着牙對身後的任平吐出一個字：“滾！”

而年輕的少将，在看到梨花帶雨的瞬間，就愣住了。

任平從愕然中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将變成少女的劉烨從束縛中解放出來，然後悄悄的退出了房間。半小時後，恢複了平靜微笑的少将端着兩杯果汁回到房間裡。

劉烨呆呆的縮在牆角，迷茫、恐懼、不解、憤怒、戒備的表情交替着出現，隻有微紅的眼睛和幹涸的淚痕表明剛才的柔弱姿态并非幻覺。

将一杯果汁遞到女孩面前。“我有責任向你解釋一下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沒有事先告訴你治療結果我很抱歉……但是請你相信，這是讓你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活下去？作為一個變态、一個人妖活下去？”劉烨的聲音顫抖，憤怒的看着任平：“我甯可去死！作為一個男人去死也比做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活着好！”

“哈，果汁。原來我們在一起都是喝咖啡和啤酒的。”自嘲的一笑，表情卻顯的無比凄美，一飲而盡：“果然女人還是适合喝果汁，對不對？英俊潇灑的任平少将。”

“劉烨，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的……咖啡和啤酒都會讓精神亢奮，我希望你可以稍微平靜一下。”任平絕口不提偷偷放在果汁裡的鎮定劑，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特種作戰用觀測幹涉戰士，在平時神經和運動系統就遠超普通人，覺醒狀态下更能夠發揮出超人一般的能力。但是成為觀測幹涉戰士的道路卻是極端的困難。”

“我們烏托邦下屬組織自由刑天專門為研究和培養觀測幹涉戰士而存在，你就是組織第一批觀測幹涉戰士。可惜注射神經重疊強化酶SHM-X後由于神經元和SHM不契合而出現了晶體化，你是唯一的幸存者……科學家們用了幾年的時間都沒有解決SHM的契合問題，于是為了安全性的考慮開發出了SHM-XI,新一代的SHM雖然不能解決契合問題，但是不會産生緻命的副作用。”

“通過第一批觀測幹涉戰士提供的寶貴研究數據，我們發現女性對SHM的契合度比男性更很多，因為Y染色體有86%的幾率會導緻SHM不契合。而你的試驗失敗正是這種情況造成的，所以為了防止病情惡化，我們用大功率的指向輻射修改了你的Y染色體，然後以你原有的X染色體為藍本進行複制，現在從生物學角度來說，你并不是人妖變态什麼的，而是真正的女人。”

“你媽才是女人！你全家都是女人！”習慣性的髒話脫口而出，但是聽起來非常缺乏邏輯性。

劉烨咬着嘴唇，冷笑的盯着對方，“不過……真是讓人感動啊，為了拯救僅僅認識了幾天的朋友的性命，高尚偉大的任平少将不惜去背負别人的憎恨和誤解。”

任平還在驚訝着劉烨語氣的突然轉變，擡起頭卻看到那雙冰冷嘲笑的眼睛。

“為了挽救我的生命……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可笑的理由嗎？你有什麼目的？為了得到我這個女人的身體，少将可真是下了很大的本錢啊。不過，這副身體的賣相還真是不錯。是你的初戀情人嗎？是不是想去床上延續我們的友誼？朋友……哈哈哈哈！”劉烨越來越激動，眼睛又開始變紅，馬上又要哭出來的樣子。

一絲被侮辱的憤怒劃過任平的臉，然後迅速的恢複了平靜：“我們并不是那種龌龊的人，如果說我們有什麼目的，那就是希望你可以和我們一起戰鬥，一切為了烏托邦！”

“别跟我說烏托邦！你這個混蛋！我為烏托邦流血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我可以為理想而死，但是難道剝奪我的尊嚴把我變成女人也是為了烏托邦嗎？！”劉烨垂下頭：“烏托邦……我的理想國……”

“……冷靜，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們需要你的力量。敵人的優生策略使她們可以輕易辨别我們和她們在亞型上的明顯差異。隻有一百年前，在優生策略實施前出生的你保留有和她們相似的，難以辨别的部分。要打入他們内部，你将是最合适的人選。所以……”

“我拒絕。”劉烨的态度幹脆而直接“不會讓你這個變态達到目的。”

“為什麼？這是為了烏托邦！為了我們的理想！”

“我拒絕。”柔和的聲音堅定無比。

“你再考慮一下……”

“我拒絕！”

“你會答應的。”突然插入的聲音冰冷而沙啞，一個頂着中将軍銜的中年人進入了房間。刀削般生硬的面部線條訴說着時間并沒有磨滅來者的硬漢氣質，筆挺的軍裝下似乎包裹着難以言喻的爆發力。“忘記曾經的宣誓嗎？我志願加入烏托邦自由組織，烏托邦的理想即為我的理想……”

“……烏托邦的理想即為我的理想，烏托邦的利益即為我的利益，我發誓忠于烏托邦，為了烏托邦，我将服從命令、不畏犧牲。”房間裡的三個人都情不自禁的低語着，回味着那以靈魂為印信的珍貴承諾。

曾經的誓言一字一句的拍打着劉烨的防線，國家的屈辱、民族的尊嚴、親切的戰友、美麗的夢想，一幕幕鏡頭閃過。無數記憶碎片拼湊出絢麗鮮血和悲壯犧牲的激情年代。北約的坦克和直升機在斯摩棱斯克前線上撕開了一道又一道缺口長驅直入，他在的陣地還沒有被攻克，可是剩餘的傷員已經無力再挖掘新戰壕，師長和參謀長的屍體都已經堆在陣地前做胸牆使用。失去雙腿的連長告訴他從莫斯科來的援軍已經抵達下一道防線了，叫他帶上反坦克步槍快點撤退，而連長自己還有任務，他要把反坦克手雷塞進艾布拉姆斯的履帶裡……

看着陷入回憶之中的劉烨，中年硬漢的目光露出不屑和蔑視：“烏托邦不能容忍任何形式的背叛……”

“中将！她的情緒還不穩定，請給我一點時間。”任平擋在雷翔身前，語氣強硬:“此事我将全權向羅林上将負責。”

“哼，那就看你的了。” 中将陰冷的目光掃過劉烨嬌柔的身體，冷笑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着面色蒼白的劉烨，任平猶豫了起來，房間再次陷入奇怪的沉默中。過了好久，任平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其實……你的身體還可以恢複成男人的，隻要你完成了烏托邦交給你的任務，我可以進行安排……”

“真的？”劉烨欣喜的擡起頭，無神的漂亮眼睛裡再次閃爍出希望的光芒。

“但是……SHM将再次結晶，你會死……”轉身背對着劉烨：“我希望你……活下去。